没什么。严谨镇定地否认,目光移到周理脚下,您现在休息吗?
又蹦又唱一整晚,Alpha也该也觉着累吧。
周理看严谨,忽然问:如果我说是,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时候不早,我先回家了」?
被戳中的严谨:
周理脸上挂着笑,却未及眼底,你今天不打算来的吧,因为要敷衍我,所以赶在快结束的时候到场外呆会儿?
严谨:可怕,周理动脑了。
难以想象,周理思考了。
而且是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他会怎么做。
周理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完美继承了周先生和周太太两方的优点。
他只是懒得动脑、不爱动脑、没必要动脑。这有浸刻在Alpha血脉中的高傲在发挥作用,也有周家培养出来的傲慢在作祟。
周理没必要动脑没有人敢骗周家人、没有人敢惹怒超S级Alpha。
往极端了说,即便有人欺瞒周理,也很难造成严重后果。况且有严谨在周理身边,严谨会替周理考虑一切,妥帖地安排好一切。
所以周理人生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直接要,从未考虑这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他知道有人对他耍心眼,可又能怎么样呢?跳梁小丑罢了,无所谓。
你不想见我。傲慢了二十多年的周少平静地以陈述的语气问严谨。
严谨:
他当然不想见周理,关键他能说实话么?
可他不说,岂非另一种默认是的,我不想见你,所以别找我了。
于是,严谨小声否认:没有。
没有不想见您。
没有想见您。
随周理怎么理解。
严谨。沉默半晌,周理又笑起来,我跟你说过吧,话想好了再说,别在我面前说谎。
没说谎严谨才说了三个字,就被周理冷冰冰的声音打断
也别在我面前用话术。周理面向严谨,目光如有实质,像能给严谨盯出个洞,严谨,当年秦叔都不知道你要跑,你真的很有本事。
一听周理翻旧账,严谨审时度势地闭嘴。
单从医院开始,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话想好了再说。周理冷笑一声,显然你没当回事。
一室寂静。
严谨动也不动地站在桌旁,后背笔直,头低得不能再低。
周理熟悉这个姿势,严谨在他面前永远保持这个姿态,无论他是喜或悲,永远低头,永远不叫别人看见他的表情。
偶尔短暂地抬起来一会儿,也只展露给人一张看不出悲喜的表情。
周理尽可能地回想严谨的表情,然而他搜遍整个大脑,也只寥寥数个画面。他恍然发现严谨的存在感原来那么微弱,在他身边呆了十二年,竟没给他留下几个表情鲜活的画面。
大多数时候严谨都在他身后呆着,周理很少回头看。他知道严谨随叫随到,只要他喊,却不知道那些年严谨在等他召唤时都在做什么。
看书?看手机?忙秦叔布置给严谨的任务?还是对着窗外发呆?周理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周家在培养继承人时,是把继承人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会的标准来制定课表。但周理毕竟不是机器人,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他有他自己主意。
他喜欢允许他在外面活动的课程,譬如骑马、击剑、滑雪等等;厌恶一切要他安静坐在室内学习的课程,尤其不喜欢拿着画笔画画。
美术课的作业通常都在严谨「帮助」下完成,有次午后,周理仰躺在沙发上看严谨画画。严谨眼神安静,平稳地拿着画笔在画板前忙碌。
周理问严谨:你喜欢画画吗?
严谨扭头看周理,视线落在周理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温和地笑笑,说:还好。
老师常夸严谨画得好,周理也觉着严谨画得好,便下意识认为严谨喜欢画画,每次绘画课都要拉严谨一起去。
直到严谨离开周家,周理去质问秦叔为什么放跑严谨,严谨从小在他身边,一个人出去怎么活;后来又挺委屈地问秦叔,周家哪里让严谨不满意,以至于严谨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
秦叔注视周理少顷,慢条斯理地给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其实严谨不喜欢画画。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严谨喜欢什么。
严谨从没告诉过他。
周理有点儿憋气。他把严谨当自己人,掏心掏肺,从不介意严谨是Beta,可严谨是怎么回应他的?一句实话都不跟他讲,所有事都埋在心里,不问不说,问也不说。
他不了解莫星总台,但身处娱乐圈多少打过些交道,知道那是个踩高捧低跟红顶白看不起Beta的地方。那么难的环境,严谨也不肯找他帮忙,还得他主动出手。
望着严谨瘦得嶙峋的背和沉寂的表情,周理脑海中浮现出了记忆中画室里的严谨,利落地站在阳光下,那少年还会冲他温和地笑。
刹那间周理竟觉得只要严谨张口,哪怕严谨说他明天要当台长,这个忙周理也要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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