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稍稍回神。
但是,当他跟着对方走进房间,忽然又开始恍然,整个人像是撒癔症一般,陷入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怔忡中。
房子是很老式的装修,天花板的灯是长条的电杠,地板是小方块的瓷砖,白墙微微泛黄,电视机还是二十多寸的大脑袋彩电,灰色布艺沙发前是一个简单的长木茶几。
宋墨知道自己曾经在这房间里生活过,此刻更是确定之前的猜测。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甚至有种窒息般的痛苦,潮水一样朝他涌上来,他几乎要狠狠抓住一点什么,才不至于让自己被溺弊。
墨哥!
秦朗放好两人的行李,转头见站在玄关边的男人,神色恍惚,眼神涣散,奇怪地皱起眉头,走过去拍拍他的手臂:怎么了?
宋墨本能一般猛得攥住他的手腕,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以及手掌传来的温热感,像是终于抓到的那根救命稻草,将他拉回神。
他对上秦朗疑惑担忧的眼神,抬手揉了揉额角,摇摇头,勉强露出个笑容: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累得有点神思恍惚了。
秦朗倒也不疑有他,只要不是嫌弃自家条件差就行,他点点头道:那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我去整理床铺。
宋墨点头,换上秦朗给他准备的拖鞋,从行李箱拿了换洗衣物,走进了秦家的卫生间。
秦朗也朝自己卧室走去,边走边疑惑地想,这两天宋影帝睡得不好吗?
每天睡得比他快醒得比他晚,感觉挺好的啊!白天除了跟他下海打捞,连跟柴火都见捡过,大多时候就是游泳晒太阳,怎么就累到神思恍惚了?
他摇摇头,去整理床被。
本来他是打算让影帝住子麒子麟那间房,但俩弟弟已经很久没回来睡过,床被在柜子里放久了多少有点异味。
他自己则是上次录制完节目,回来住过两天,被子清洗晾晒后放在柜子里,才短短几天,还能闻到淡淡清香,反正两人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自己这床也足够大,至少比什么帐篷和海滩香蕉叶搭的小棚子宽敞许多,应该不算怠慢影帝。
秦朗铺好床,回到客厅,不隔音的洗手间哗啦啦响着水声,他撇撇嘴,走到窗边,朝楼下看了眼,刚刚跟着的两人已经离开。
从机场出来他就觉察有人跟着他们,一开始想的是狗仔,不说自己已经算是正当红,旁边还有个影帝呢,多少人想拍。但在后来第二个转弯红绿灯停车时,他从后视镜发觉,这两人正是上次跟踪自己的那俩。
很显然,还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不是单纯的狗仔。
如果是回弟弟们家,他早就想办法甩掉对方,但想着今晚是回四季里,正好可以虚晃一枪。
至于这人是谁派来的,其实也不难猜测。他才刚入行进圈,人都不认识几个。要说有仇有怨挡了谁路,除了已经倒掉的孙同,大概也就只剩一个春花妹的前男友。
干吗呢?
咯吱一声,洗手间的门打开,擦着头的宋墨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站在窗边随口问。
秦朗摇头:没什么。回头看向他,笑道,对了,因为是老房子,平时没怎么住,原本是让你住我哥哥们的房间,但他们那房间的床被放了挺久。今晚就委屈你跟我继续睡一张床了,明天洗了被子,你再单独睡。
宋墨说:没事,就睡你房间。说罢,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问,你这几天是要跟我住在这里吗?
秦朗愣了下道:如果你不想被打扰,我明天回我哥那里,你有事叫我就行。
宋墨轻笑: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还是陪我住在这里吧,我一个客人独自住你家,好像怪怪的。
秦朗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嘛,只要你不嫌弃,完全可以把我家当家。
宋墨看了看他,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作罢。
不过这话显然是取悦了影帝大人,他弯了弯嘴角,转身走到亮着灯的房间门口,问:是睡这间?
嗯,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宋墨从善如流走进了秦朗卧室。
房间很简单,依旧是很老式的风格,写字台木衣柜,床头还贴着海报,都是些老牌明星年轻时的照片,简直让人有种穿回二十年前的错觉。
他将毛巾随手挂在门后,在床边坐下。
常年住五星级套房,睡的都是顶尖床品,但很神奇的是,从来没有那张床,让他一坐下就有种安心熨帖到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不!哪怕是自己在C市家里那张千挑百选的大床,都没有这种感觉。
明明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席梦思床垫,床单被子也再普通不过。他慢慢趴下,侧脸靠着枕头,闭上眼睛汲取着熟悉的气息。
很奇怪,也不知是不是这种无法形容的安心感,不真实得像是踩在云上,又好像是做梦一样,他莫名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秦朗的一个战斗澡洗完,回到卧室,却见床上的男人,已经发出沉稳的呼吸,显然已经完全睡着。
看来影帝确实是累了。
他蹑手蹑脚上床,正要伸手关灯,目光不经意瞥到宋墨微微埋在枕头的侧脸,蓦地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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