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信任他,他虽然和赫连恒在说话,眼睛却还盯着城楼下新进来的队伍,也不怕白鹿弘有二心。
他不敢的。赫连恒说,白鹿弘是个聪明人,知道赌局开了只能买定离手,没有两头下注的道理。
宗锦倏地来神了,惊讶地看向男人:你还会赌钱呢?
人天生就会赌,只是赌桌各有不同,赌局各不相似而已。赫连恒草草说了这么一句,又道,你到底在找谁?
就是看看平喜有没有来。
平喜?
嗯,守在他那儿的兵士撤离了,他必然知道我们要离开乌城,宗锦道,我去看他时让他选了,是跟着我,还是拿那二十两另谋生路我还以为,他会想逆天改命,跟着我。
兴许他是恨我,赫连恒的脸顿时冷下来,恨我要了他一条手臂。那已经是轻的了,望他知足。
算了,不来也罢,人各有命,随他去了。宗锦道,到时辰了吧?
他刚说完,下面宁差举着火把,跟赫连恒比划了两下。
城楼之下,人已经乌泱泱地站满了,甚至延伸到了外头林子里,足足两万人,其中还有白鹿弘手下借来的五千军士。宁差站在他二人的正下方,身后两千人列成方阵,看上去极为壮观。
赫连恒这才转身下城楼,带着宗锦一并出现在那两千人面前。
主上,不多不少,刚好两千人。宁差满脸的不舍,都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
好。赫连恒颔首,接着扬声道,这两千人,以后归宗将军麾下;宗锦从今日起便接掌宁差的位置,为先锋军;宁差接替北堂,掌辎重队。
宗锦愣了愣,眨眨眼,隔了会儿才恍然大悟,咧嘴笑着冲赫连恒作揖道:那就属下领命!
第二百一十一章 意料之中的伏击(上)
平喜是被外面马蹄声惊醒的。
他虽然没了左手,胸口也被久容重伤;但那军医处理得得当,门口负责照看他的人换药也勤快,他倒也勉强能扶着墙下地稍稍走动。半夜叫马蹄声吓得他睁眼,他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就看到骑兵一闪而过的影子,一人接一人。
看这情势,好似是有什么巨大的变故正在发生。
东廷刚刚才经历过易主,现下还能发生什么?难不成又有别人率军打过来,要把东廷再抢走?
平喜好奇又紧张,掀开被褥慢吞吞地下了榻。他只是稍微动动,贯穿胸口的箭伤就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他只剩下右臂,想一边扶着墙一边捂住胸口都做不到。平喜当即湿了眼眶,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委屈和耻辱。他扶着墙,一步一顿地挪了半晌才终于挪到窗边,然而外头的骑兵好似无穷无尽。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往外看
都是赫连家的骑兵,身上穿的都是赫连的军服,偶尔还有旗手路过,黑白的四棱旗在夜色与火把的光交映中显得格外阴森。平喜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心怦怦直跳,好似被骑兵身上的肃杀之气吓住了。
但很快他便察觉,赫连军大概是有什么急切的任务,且原本日夜守在他这间屋外的兵士也不见了。
少年调转方向,慢慢地挪过去将门推开。
最后一名骑兵就在这时经过,马蹄声如滚雷,扬起一片尘沙。平喜惊愕地看着骑兵从他面前过,一瞬便叫那兵士冷峻的面孔抓住了心神。以往见到当兵的,平喜都是绕道走在乌城里那些雍门军,一年到头便只会守守城门巡巡逻,再不然就是帮着那些自诩血脉高贵的氏族,欺压霸凌他们这些贱籍。
他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兵士,即便只是驾马而去,却已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平喜扶着门框,目光始终追着那些骑兵的背影,直至彻底看不见。
像他这样被马蹄声惊醒,悄悄摸摸出来看的还大有人在;一夜之间这些人就占领了乌城,现在好似又要一夜之间消失。
普通平民对赫连军几乎没有反感,而贱籍更是对赫连恒感恩戴德。
这一下见他们走了,竟还有人担忧地嘀咕:难道雍门又反击了?
谁知道,他们这些人打来打去的无所谓,只要不冲我们就好了
平喜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想起宗锦的话这有二十两,是要拿去吃喝玩乐还是做盘缠都随你,找你爹摆个地摊做生意也应该够你们父子活了或者你若是想跟着我,也可以。
跟着他,便是这意思?
难道赫连军真要今晚就完全撤出乌城?
宗锦给他送的那二十两银子现下还摆在桌上。
听着旁边几户平民小声议论着今后乌城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平喜垂着头搀着墙又走回去,将门合上。
他才不会跟着宗锦那个骗子。
他就要拿这二十两,去找他爹和凌叔一起去做生意;也不在这该死的乌城呆了,去别处,去天都城。
与进攻枞坂或东廷截然不同,千代戎病危的消息让赫连恒的两万兵马在山野中全速奔向天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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