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这隼递信过来之前,江意一直都在心里认定,那两人都死了。
只是赫连恒说找,哪怕知道是徒劳无功的,他们也只能找下去。
宁差道:我是没听过这种地方话说回来,这信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放过来的,都说不准。
自从北堂列内鬼的身份被揭晓,宁差原是该调回乾安的,却因此祸事得了好处,变成了赫连恒身边的近臣。
不,信肯定是真的。江意道,这只隼是我捕到的,让景昭一直在训。
世上鹰隼千千万,你每只都认得准么?宁差脾气直,这话并非故意在找江意的茬,而是他的真心话,找了这么久不得消息,突然有人说啊在东廷,你们快来,怎么想都怪得很。
信若不是景昭写的,那景昭便已经遇害。男人骑在马上,沉声说,这布料是我赫连家的。
布料是赫连军的私服,上头的字是蘸血所写;字迹潦草难认,也连不上完整的句子
东亭,生,石,速来,死亡谷。
这信是景昭所写应当不假,景昭的身世他知道,农家少年,未曾读过什么书,也不识得什么字,东廷二字都写不对,反倒添了些可信。
但这信,恐怕除了景昭,便只有宗锦能看懂了吧。
赫连恒翻来覆去地看这封信,目光总落在那个生字上,心口像是被这个字所熨烫了般,竟有些许松缓下来的感觉。
景昭此去是找宗锦的下落,也是找北堂列的下落。
但若是北堂列还活着,依照景昭的性格,定然不会记得写信回来通报,而是会想尽办法杀了北堂列替无香报仇吧。
所以这生的含义,定然是那人还活着。
那人还活着,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赫连恒突兀地握紧了那块布料:不知是哪儿,去了东廷便知道了。
整个赫连四城被翻了底朝天,若是宗锦真活着,也就只有河流的下流,东廷与耕阳了。
影子从树上跃下来,突然出现:此刻赫连军往东,会遭人猜忌的。
是啊,我也觉得。宁差道,听说千代戎病重,命数就在这几日了主上应当在天都城附近待命,免得事出突然,让皇甫老贼占了先机。
江意犹豫片刻,眉头紧锁道:但主上
赫连恒是一定要去找的。
自从宗锦不见了,赫连恒表面上没什么,可找起人来不吃不睡,全体将士陪着不吃不睡赫连恒绝对是明君,体恤下士,爱护臣民,江意跟了他几年,何曾见过他这样为了一己私欲不管不顾的模样。这一个月下来,赫连恒人都削瘦了一圈,眼下的乌青自从出来了便再没见消退过。
都说红颜祸水,谁能想到即便是男人,也是能祸水的。
北堂列知晓军中部署,若是他归诚皇甫,对我们大不利。江意垂下眼帘,道,该先找到人。
是啊,我也觉得。宁差道,内鬼在外,终究是个隐患。
江意闻言,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觉得。
只要说的对,我都赞同。宁差理直气壮道,我说的也是实情,若是我们现在举兵进东廷,定然会被认为是要开战;到时候皇甫先趁着千代戎离世,再请缨出来帮助东廷,咱们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宁将军说得对。主上要为大局着想。影子适时道。
宁差。赫连恒道。
在。
你立刻传令,御泉与函州的兵马抽掉一半进轲州;轲州与乾安的人到东廷的边境上部署。赫连恒说得很慢,像是还未想清楚,却要急在这一时三刻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发信去枞坂,让禅儿缓缓重建枞坂的事,抽三成人马出来,守住秦关。
宁差点头,拽着缰绳就掉头往回走。
影子抽十二人跟我,赫连恒接着道,还有江意,现在就进东廷。
男人刚说完,忽地皱紧了眉头。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可影子与江意离得近,跟他的年月也久,一看便知道赫连恒不对劲儿那个永远将所有事都安排得滴水不漏的男人,如今面色寡白,一副虚弱之相。
主上!影子疾呼道。
无事。赫连恒道,让你去办,没让你杵在这里看着我。
影子似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的去着手安排了。
赫连恒也未打算停驻休息,直接抖了抖缰绳,控制着马往东边走。江意自然得跟上,还得紧紧跟在他身侧;自家君主现下的状况,就是随时昏厥过去直接坠马,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但好在意外没有发生,很快影子点的人便跟了上来,一支十余人的小队轻快地往东廷方向穿林而行。
沉默的进行没持续多久,赫连恒忽然低声说:你有话想问。
现下赫连恒的身边就只有江意一人,这话自然是问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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