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记账的拉开抽屉,从里头抓了半吊钱出来。
这么少?
宗锦眼睛都瞪圆了,忍不住去看平喜的表情。
紧接着,记账的从半吊钱里又拆出了二十个铜板,收回抽屉里,剩下三十个铜板摆在桌上:喏。
平喜狗腿子似的笑着,连忙接过钱:谢谢邹叔!
一个人才三十个铜板?我们俩可是从早忙到晚!宗锦忍不住质问道。
小胡子冷笑一声:这是你们俩的!还想要三十个铜板呢?你不去打听打听,全乌城,就我这里给贱籍的工钱最多,一天能给你十个铜板就不错了!要不要?不要可以滚!
平喜连忙拽住宗锦,接话道:他脑子不好,邹叔别计较!谢谢邹叔照顾!我们明儿再来给邹叔打打下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忙
喏,这是你的离了那附近,平喜拉过宗锦的手,将十个铜板扔进了他的手心里,剩下的是我的。早上那事是你惹出来的,所以扣的工钱也扣你的。饿死了,去吃碗面吧?
宗锦看着铜板,迟迟没有放下手。
辛辛苦苦从早弯着腰到晚,还要遭人白眼,还要受气,还是那种脏得常人无法忍受的活计就只有十个铜板。
手心里的铜板怎么看怎么扎眼,他脑子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壮汉手里拿着的一吊一吊的工钱。
你不会告诉我,二人走了好一会儿,夕阳已没落,宗锦才说,贱籍就连工钱都比常人少吧?
不然呢?平喜随意道,能有活干就不错了,每年也就一个月能清理运河,之后又得到处找
贱籍当真这么难?
平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不懂?
那副表情分明是在说,不愧是氏族大人的男宠真好命。
宗锦皱着眉,嘴角也耷拉下去,满脸的不悦:那你为何不隐瞒贱籍的身份,反正也不会让你把背露出来看。
除了背后那个罪人印之外,贱籍和普通人压根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你那位大人是如何规定的,但雍门君讨厌极了我们这些贱籍,平喜解释道,若是刻意隐瞒,要削足的。
闻言,宗锦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雍门也不算什么大族,跟尉迟、赫连这样的氏族根本比不了,怎么排场这么大。
他甚至不知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好,只觉得眼前平喜的背影里都写着浓浓的可怜即便他借尸还魂后没少被人提起贱籍的身份,可他仍不觉得自己是贱籍。
他可是赫连恒的夫君!
该死,又想起赫连恒来了。
此前日日和赫连恒待在一起,朝夕相处,他还嫌烦;但就这么几天不见,他反而时不时就会想起赫连恒那张脸。
讨人厌的脸。
俊美的脸。
宗锦晃了晃脑袋,试图将多余的情绪都甩开。现在可不是去想念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再想个法子挣钱。
哪怕买不起马匹和干粮,若是能差人递封信去轲州,赫连恒定会来接他。
一路上他们路过不少飘着酒菜香味的馆子。以他们俩手里这几十枚铜板,肯定是下不了馆子了。且不仅如此,在运河的淤泥里泡了一天,他们身上的气味也不太好闻,路过的行人纷纷露出嫌恶的表情,还有人掩嘴捂鼻,只想离他们远些。
宗锦闷着火气无处可撒,闻着馆子里的香味,他又饿又累,心中的烦躁不断上升。
最终平喜带着穿街走巷,天黑下来,才在某个安静的胡同里找着一家面摊。
摊主是个约莫五十的大爷,见到平喜时冷淡地点了点头,算作招呼。倒是平喜,像是一点也不觉得累般,嬉笑着打招呼:叔!我带个朋友一块儿过来吃面了,两碗清汤面!
摊主还是点头,没有一句多的话。
倒是宗锦,脸瞬间黑了:一碗牛肉面多少钱?
十二文。
他买不起!!
宗锦仍旧捏着那十块铜板,憋着气和平喜在小方桌前入座,终于还是道:那你借我两文。
真要吃肉啊?平喜说,今晚吃了明早不吃了?
清汤面只要五文钱。
宗锦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沦落到吃不起一碗牛肉面。
要求自己的救命恩人出钱请吃他牛肉,他实在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他气鼓鼓地提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和平喜倒茶;就在这时,平喜侧身冲摊主道:抱歉叔,有一碗要牛肉的吧!
语罢他转回头,喝了口宗锦倒的茶,道:我请你吃好了。
而宗锦无法回绝:多谢。
啊你在这儿坐着,平喜匆匆忙忙站起来,我去那边方便一下。
看着平喜走到不远处的角落里解裤子的背影,宗锦默默喝茶,火气闷得久了之后,他整个人都有种无可奈何的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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