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锦倏地朝梁上看去,上头空空如也,连只苍蝇都看不见;影子当真就如同影子之名,若不是他们想现身,寻常人看都看不到。
有这样的人守在赫连恒身边,安全自然不必担心。
难怪内鬼虽然想杀赫连恒,却不会轻易动手他两次动手,第一次是在三河口,影子不在;第二次便是枞坂之战,影子同样被赫连恒指派去了沙罗城,凭二人之力与赫连军里应外合地将乐正舜擒获。
赫连恒运筹帷幄的本事,着实令人叹服。
可宗锦此刻没心情夸赞他,反倒是对另一件事感到心惊肉跳:那昨晚?
他们的任务便是戍卫,赫连恒挑眉看他,时刻戍卫。
宗锦的脸肉眼可见地充血,直到整张脸热得快烧起来,他终于忍无可忍地端起那个瓷盅,以吃东西当借口挡挡自己难为情的脸。
影子是自己人,赫连恒却偏偏还要说,不必在意。
待到宗锦喝完那盅白果鸡汤,外头正巧来了人本该去整合人马的江意来了。
江意有事禀报
进来说。
江意脸色有些苍白,昨夜其他人喝酒休憩的时候,苦命的江意因为女刺客的事,而彻夜未眠。但他行色匆匆,手里还提着刀,像是刚收到休息便赶急赶忙从牢房里过来了。
主上他刚打算说话,就见正在擦嘴的宗锦,立时又尴尬地收了声。
赫连恒以为他是有何军机要务,不方便说与宗锦听:但说无妨。
江意看看宗锦,再垂下眼,略有些为难:江意有私事想跟主上交代,不知不知可否,让他回避?
宗锦一听见私事,便想起那牢房里躺着的妓子,好,我去收拾收拾,你们说。不过赫连,景昭之事
我会安排好的,不必挂心。
好。
宗锦说完便起身,在二人的注视下走了。
江意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背影了,江意才转回头看向赫连恒。男人和平时无异,好像并未将三家围剿之事放在眼里:说。
江意抿着唇,忽地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般,在赫连恒面前跪下了。
将军披甲不跪,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赫连恒更是并不在意这些小结,几乎从未让臣下叩拜过他。
江意突然在他面前跪得笔直,叫他都略略吃惊:这是何意?
江意有事求主上。他跪着道,昨晚行刺之人,是江意的旧识;求主上网开一面,饶她不死。
闻言,赫连恒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刚才宗锦也向他求情,现在江意竟也这么说;且他们求情之人,都是前来刺杀自己之人。
理由?男人问。
她,她并非受人指使,我可以为她担保;若是日后查明,她和其他氏族间有所牵连,江意甘愿受死。他低声说着,语气虽不重,却字字句句都很恳切,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希望、希望主上可以,饶她不死。
昨晚在殿上之事,赫连恒也是看在眼里的。
见江意如此认真,他轻飘飘再问:旧识?
江意顿了顿,说,十年前,江意还在九灵山跟师父学艺时,曾经救过她,一起相处过一段时间内。
他虽然说得小心,可在赫连恒听来,字里行间都在说着青梅。
江意,你跟随我这几年,战功赫赫,从未有过;也从未向我求过什么,我自当应了你这次。赫连恒道,只是不管她背后有无人,你又是否替她作保,对刺客放之任之,实在说不过去。
主上
将她一并带回去吧,赫连恒说,三家围剿之事过去后,若她真的和氏族没有关系你便娶了她,我亲自替你们主婚。
江意倏地就脸红了。
但他未再说什么,只作揖再叩拜:多谢主上开恩。
赫连军的行动速度一向让宗锦佩服,赫连恒下令后,果真是一点时间都没耽搁,两个时辰之内该跟着回轲州的人马便已经集结完毕,甚至连马匹、粮草都补充完了,除了那些攻城用的辎重以外,人马都在沙罗城与其他外三城的城下等着,随时可以出发。
最让宗锦觉得离谱的,还是赫连恒一贯的派头他竟又准备好了四骑的马车。
赫连恒,你就是再讲排场,也不至于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舒服不舒服吧?看见马车时,宗锦忍不住问道。
赫连恒却云淡风轻: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这些。
什么意思?
皇甫淳生性多疑,你猜他会如何作想?
赫连恒只说了这么句,便踩上踏脚,一步步走上了马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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