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锦脸色不好,赫连恒脸色更不好,原本就少有表情的脸此时寡白一片,眼睛里隐约藏着怒意。小倌看向他时,他也正看着小倌,二人对上视线,竟谁也没说出只字片语,一时间只有急促深沉的呼吸声交错。
你这马不行宗锦小声道。
是吗?赫连恒冷冰冰地质问回去。
倘若方才有半点差池,他们约莫就见了阎王。而这一切,非要追溯源头,就是宗锦非要骑马所致。
他自知理亏,又是烦躁又是尴尬地率先挪开了目光,却不小心瞥见赫连恒系在腰间的佩环。
血红的佩环只剩下不到三指长的小半弧挂着,显然是在刚才的危机中撞到什么而碎裂。
宗锦对这佩环的印象很深,赫连恒平日里总戴着,他虽没有仔细瞧过,但也能觉察出并非凡品。且按赫连恒这种做作的性格来推断,若不是价值连城,赫连恒应该不会中意。
男人好似能捉住他的视线般,左手松开了缰绳摸到自己腰际,重重一扯将碎玉取下,拿起来在二人中间停了停。
碎玉在日光映照下通透美丽,来回晃荡了几下。
你不会告诉我,这是你亡妻送的吧?宗锦嘴角耷拉着道。
不是。
那就好,听见否定的答案,他连忙道,玉佩而已嘛,这么红的是少见小事,我赔便是等到了久隆,我弄块更好的给你。这个碎都碎了,扔了吧?你赫连家不会穷到连块玉佩都心疼吧?
――他们尉迟家可是战国群雄中出了名的富贵,区区玉佩而已,库房里不知能翻出多少块好玉来,到时候随便赔给赫连恒一块
是我母亲的遗物。
宗锦彻底无言了。
眼前还在晃动的碎玉怎么看怎么像在控诉他的暴行。他别开目光,往来时的路看过去,依稀能看到最外的树根附近有东西在闪红光,想必佩环就是刚才碰坏的。
小倌忽地福至心灵,一把将碎玉从赫连恒手里拽走:那别扔了,扔了怪可惜的。
若非你执意要我知道,我知道,赫连恒才要开口,宗锦赶忙阻止,一边说还一边下了马,我绝对会赔你的,你就当就当令堂替你挡了一灾?
男人着实气闷,随着宗锦下了马,却未跟着他往林间走,而是牵着缰绳,小心地带着马退回来些,再调转方向。
待赫连恒牵马走往林子时,宗锦就站在树旁,忽地又回头看向他说: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你何必带着这么好的玉到处走,不然也不会碰坏了。
明明是他自己错得离谱,偏要嘴硬不服,将这错还归到了赫连恒身上。
纵使他脾气再好,也被宗锦惹得来火:莫再多言。
语罢赫连恒便不再看宗锦,牵着马径直从他身边经过,仿佛已气得不想再管他逃不逃。
宗锦却跟了上去,接着说:你看我我们尉迟家的将领,哪有像你这样,身上还系玉佩的,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保命都来不及,难道你还会注意你的玉会不会遭人碰坏?
把玉佩还给我。
我扔了,宗锦又道,碎都碎了。
碎了也还来。
真扔了,碎玉不吉利。
赫连恒冷冷斜了他一眼,那瞬间宗锦竟感觉到了杀意――这是头一回,他在赫连恒身上感到杀意。
无论是过去作为尉迟岚和他交手时,还是他死而复生后在赫连府的这段时间;哪怕他三番四次要下手杀赫连恒,赫连恒都不曾对他起过杀心,他感觉得到。
宗锦三两步窜到赫连恒前面,倒退着和男人面对面走:你若是想杀我,现在刚好,我们赤手空拳,单打独斗,公平!
哦?
他只听得赫连恒这声嘲讽,接着冰凉的利器就已经抵在了他脖颈边缘。危机感让宗锦的脚步骤停,再看赫连恒――男人居然藏了袖剑!
这就像是划拳喝酒有人后出一样,都没喊开始赫连恒就已然出了手。
你这人怎么!
男人不愿再听他废话,一记手刀就劈在宗锦的侧颈。
小倌哪里经得起这个,霎时间天旋地转,腿软地往下摔:不讲武德
宗锦就这么昏了过去。
男人眼疾手快,在他摔下地前伸出手,将人接住;失去意识的小倌便栽在他怀里,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柔弱。
有那么一瞬间,赫连恒是真想杀了这个放肆的贱籍下仆。
可也是那瞬间,宗锦身上仿佛覆着尉迟岚的影子。
赫连恒的搀着昏迷的小倌,袖剑抵在他腰腹,只消稍稍用力就能无声无息地了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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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插旗大师
虫鸣。夜风。星。
不萧山上风景好,白日里漂亮,夜里更别有一番韵味。尉迟岚站在半山腰视野开阔处,看着满天星辰,心情说不出的舒爽。他带着二十余精兵都尽职尽责地各自守在林间,既做休整,也是保护主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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