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一直在边疆,鲜少见到,如今从舅母口中听到他的心意,陆昭心绪起伏,半响道:多谢舅父,舅母。
入冬后,京都上空常被阴云覆盖。
没有太阳,林纨纨感觉盖得被子都有股发霉的味道,天天盼望晴天。
这一日终于见到阳光,林纨纨坐在院中的藤椅上,闭起眼睛感受温暖。
丫环们则把被子,被褥挂在竹竿上晾晒。
绿芳捧来一杯热茶:这种天气确实舒服多了,姑娘喝茶。
林纨纨嗯一声。
宋滟秋也到外面来刺绣。
还差几件了?林纨纨问,是不是就差一件兰花纹的袄子?
是。宋滟秋点点头,年前应该能做好的。
她的脸又丰满了些,有种珠玉般的光彩,林纨纨看着她的巧手上下翻飞,心想,马上就要把宋滟秋放出去了呢,还真的有点不舍得。
不过明年她就十九了,得了自由身才好找个合适的男子出嫁。
大表哥是指望不上了,最近连面都没有露,当真是不惦记宋滟秋了啊。
如果他肯改掉自己的坏毛病,他们二人或许也能有个好结果的,可惜林纨纨叹口气。
傍晚时分,林嘉言下衙后,用过饭便去了延趣阁。
他以前习惯在这里看书,入了翰林院,又习惯在这里处理公事。不管发生什么,他每次坐在书案前总能很快的就静下心,可这一次却不太一样。
将笔提起数次,都想不出该写什么,脑中空空。
他站起身,走去书架。
下意识,竟来到上回陈莲珠也曾见过的那座书架前,《非子论画》赫然就在眼前。
林嘉言将它取下。
翻开后,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心想,如果那是陈莲珠自己的书,想必会有不少批注吧?这每一页夹着的书签上,都会有她漂亮的字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日她站在身边,略有些兴奋,难得的可爱的表情,仿佛鼻尖还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这几日他总在想赵烈元的话,明明没有一点证据,竟是那么在意,许是因为陈莲珠太出色了,没有赵烈文,也会有别的公子看上。
早晚她都会定亲的。
林嘉言将《非子论画》放回书架。
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到得深夜迷迷糊糊入睡后,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陈莲珠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道:其实我嫁给你之前就见过你,在莫湖你那日站在湖边,离湖水很近,我以为你原来你是在画画,连我走过来都不曾看见。我后来向人打听,才知是你,你那时虽是面目全非,可画画得那么好,比我好多了。
醒来后,他一摸枕边,竟已潮湿。
心也难受的有些奇怪,好像被人用手捏过,有种难言的痛苦。
他二十岁了,从不曾哭过,怎么会为一个梦这样的失态呢?
还是这么荒诞的梦,林嘉言伸手触摸自己的脸,梦里自己竟是面目全非,而陈莲珠却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这怎么可能?
他怔怔坐着,见天色慢慢亮了,才回过神起来穿衣。
这一天都有些浑浑噩噩。
而林纨纨这一天却很忙,因为要物色个铺子,早上用挑选首饰的借口令祖母,母亲同意,下午便去街上。
不过首饰也买了,一块雕刻牡丹纹的羊脂玉噤步,一对璎珞红宝串珠花,一支点翠赤金绕丝簪,还有一对碧水般绿莹莹通透的手镯。
里面只有珠花合适她,两个小丫环暗自奇怪,却见林纨纨又开始看铺子了。
看了一条街又一条街,不知在找什么。
姑娘这是紫鸢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随便看看。
后来,她们发现林纨纨是在找铺子,因她居然还去问价了,等回家后,甚至将皇上赏赐的那些箱子找出来,翻出一百两黄金。
不过该怎么交易呢?
林纨纨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她这年纪去跟掌柜做买卖,人家恐怕是不愿意把铺子卖给她的吧?
正犯愁时,有一日,林嘉言来找她了。
林嘉言也憋得有些久,并没有拐弯抹角,将丫环屏退后道:纨纨,你后日将陈二姑娘请到家里来吧。
哥哥终于要出手了,林纨纨笑嘻嘻道:行,我马上叫绿芳去陈家。顿一顿,不过哥哥打算如何与二姑娘说呢?
林嘉言脸一热:你不用管。
林纨纨叹口气:我是怕哥哥被拒绝。
他在外一向谦虚,可骨子里也有骄傲的一面,但也绝不盲目自大,陈莲珠拒绝的可能性还是想过的。
到时如何,哥哥应当想个万全之计。林纨纨提醒。
毕竟这一世,陈莲珠不是来冲喜的,而且上回俞翼一事,林纨纨觉得其中还有内情,陈莲珠实则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并不是谁想强迫就能强迫。
林嘉言略微扬眉:我知。说罢要走。
林纨纨叫住他:哥哥,我也有一事要哥哥帮忙。
何事?
林纨纨就把买铺子的事情告诉林嘉言,说要凤溪街中间卖酒的那家酒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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