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跟展昭讲起了自己赴任之后此地发生的怪事。
死人的事情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
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乃是一对王姓的年轻夫妇,这对夫妇也是凄惨,有一个五岁的独生儿子,十分宝贝,这孩子却得了怪病,腹部肿大如孕妇,求遍了庆平县的大夫,都看不出是什么怪病来,这孩子竟真的像是孕妇一样,大着肚子十个月后,腹部破裂,满是血水而死。
当天夜里,这一对心碎的夫妇就死了,是头杵在尿盆里溺死的。
第二起发生在两个月前,是城中一个富户的儿子,姓燕,这富户三代独苗,宝贝少爷却娶的老婆,却生不出孩子,又接连纳了三房小妾,还没生出孙子来,就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失踪了十来天,城内最繁华的大街之上,一农户的驴忽然尥了蹶子,在地上狂刨了一阵子,把这燕少爷给刨了出来。
死因窒息,是活埋。
安平县不是大地方,即使是县城里最好的街道,也是土路,大街正中心,根本没有被挖开过的痕迹,燕少爷却从这里被刨出来了。
第三起,一个月前。
死者,山中猎户。
家中独子刚满一岁,上山打猎,在山里失踪,等发现的时候已饿死了。
——注意,猎户,有手有脚、膀大腰圆、熟悉山中地形,身上无外伤,活生生饿死,这其中若是没有古怪,那是绝不可能的。
第四起,就是昨天夜里,死者刘三,和第一起案件的死法一样,在便溺用的盆里溺死。
连着三个月,死了五个人,已闹得庆平县人心惶惶。
这几起案子,死法不相同、死者之间互相不认识,但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这些人的死法都离奇到几乎不可能。
婴儿可以被溺死在尿盆之中,可一个有手有脚有反抗之力的大人,又怎么可能会被用如此方法溺死呢?
展昭沉思。
他道:“只有第一起案子,死的是夫妇二人。”
陈玉山道:“不错,可我们却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展大人,也不怕你笑话,下官调查了几个月,最后也只能推测是那被怪病害死的小儿子化作厉鬼在作祟啊!”
展昭道:“可按你们的说法,这对夫妇对这独子视若珍宝,这小孩子即便化作厉鬼,难道连生养他的父母也杀得?”
陈玉山叹道:“所以这也只是下官的胡乱猜测罢了,还请展大人莫要见笑,下官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斗胆,给包大人写了信啊。”
说着,他竟作势要下跪,展昭伸手扶住了他,陈玉山就动弹不得了。
他受着伤,却仍有这样稳的力道,功夫不可谓不好。
展昭道:“陈大人言重了。”
陈玉山道:“下官在此,先谢过展大人相助了。”
展昭道:“不必,分内之事。此事还须得从第一件案子查起,今日我就去那王姓夫妇的家中查探一番,陈大人可令手下将此案卷宗全部整理出来,等展某归来,再细看。”
陈玉山惊道:“展大人,你胸口上这伤……”
展昭温和一笑,只道:“不打紧的,看着虽凶,却像小猫挠过一样,伤我这野兽,好似只是想同我玩耍一番,并不想杀我。”
陈玉山挠挠头,道:“如此说来,这野兽还怪亲人的……?”
怪亲人的……?
想到琥珀像抱个大宝贝一样的抱着他……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展昭淡淡地笑了笑,道:“或许是吧,我还得谢她的不杀之恩。”
说罢,他已站起身来了,他一动,就只觉得心口钻心似得疼,不过这伤还真就只是看着凶,实则不碍事,他本就很能忍耐,这样的伤,想阻止他的行动,还太轻了些。
他将自己沾血的衣裳换下,带上巨阙,就打算出门了,陈玉山想让他带上几个衙役一起去,却被展昭婉拒。
展昭又想到了昨夜,琥珀告诫他,不要去查不该查的案子。
他偏偏要查。
他要查,琥珀是不是会出现,继续阻止他?
二十多年之前,杜家老宅的灭门惨案,杀人的狐妖……和如今的案子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冥冥之中,展昭已觉得,这几件事情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许是因为昨天夜里下了雨,今天的太阳并不是很强烈,土路已泥泞一片,展昭去客栈牵了马,骑马朝着城外赶去。
王姓夫妇不住在县城里,住在城郊的村庄之中,距离山脚下不远,距离杜家鬼宅也不远。
如今已是秋天,已快到了收获的季节,这里就是再贫瘠,地上也得种粮食来吃。展昭到了农田附近,就下了马,牵着马走在路上,不叫马踏上粮食。
他样貌俊朗,身材笔挺,衣着虽然朴素、却干净整洁,再加上牵着的马、腰间的剑,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村子里的闲汉们三三两两的坐着,看到这样一个陌生人来访,都窃窃私语起来。
展昭不理会,径直进了那对王姓夫妇的家。
王姓夫妇的家已空了,家徒四壁。
其实他家虽穷,却也不至于是家徒四壁的,会出现如今这情况,只不过是因为他家中已无人了,所以家里的东西都被邻居抢光了,至于田产,自然也被强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