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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池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咬着牙道:“我……我……那别苑之中,有阴气渗入了我的身体,寻常的炭火也好、暖阁也好,好似根本暖不了我……”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两只眼睛里全是眼泪,一行一行地留下来,甚至已洇湿了花满楼脖颈处的衣料。
    可是她的表情却很诡异。
    金色的竖瞳因为兴奋而收缩,她紧紧地盯着花满楼的表情,不肯放过他丝毫的情绪破绽。
    第120章
    黑压压的一片。
    月光原本皎白,落下一片并不刺眼的光辉来,但此时此刻,月光却已被遮蔽了。
    一阵风吹过,将花满楼身上的薄汗都已吹干,他只觉得浑身的毛孔似乎也在此时此刻收缩起来,皮肤上泛起一阵令人难以去形容的冷意。
    人的感官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
    雪山上快要被冻死的人,却会在濒死的时刻,觉得自己浑身都滚烫,所以他们会忍不住一件一件的脱衣裳。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在雪山上发现的遇难者冻僵的尸首,穿得总是不多的原因。
    同样的道理,一个人若是热到了极点,反而会觉得皮肤上有一种骤冷的痛感。
    冷与热,看起来是界限分明的两种感觉,但实则却不是,而一个道理,欢乐与痛苦也是一样的,一个人的神经若是欢乐到了一种极端的程度,那他反而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痛苦。
    此时此刻的花满楼,正是这样的感觉。
    他的眼前总是一片漆黑的,黑得好似今天的夜,月光已被乌云遮住,这乌云不似乌云,反倒是像一条虎视眈眈的恶蛇,将皎白的月亮整个吞了下去,连尸骨都不曾吐出来一样。
    而谁若是看到此时此刻的花满楼,一定也会产生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若是花满楼的父亲看到自己最疼爱的七童此时此刻的恐怖困境,一定会肝胆俱裂,冲上来就要一剑挑了胆敢伤害自己儿子的妖物的。
    一条蛇正缠在他的身上。
    不,不是蛇,是蛇女,一条漂亮得能让人忘记呼吸的蛇女。
    蛇女嘶嘶得吐着信子,漆黑而闪着碎光的蛇尾像是残酷的绳索、铁链一样,缠绕着花满楼。他的里衣是一种非常柔软、非常舒适的面料,只可惜已完全破掉了。
    因为蛇女实在是太委屈,太冷,忍不住往花满楼的怀里钻,结果一个没注意,就把布料弄坏了。
    ……这真是一个武侠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的声音好似也吓了一跳,有点战战兢兢地哭道:“花满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么?这件事情花满楼是搞不清楚的,因为他看不见。
    玉池真的是在欺负他看不见。
    她不仅要欺负他看不见,还要欺负他心软。
    他心软得简直就好像是一只小绵羊。
    这江湖上其实不乏有想要利用花满楼好心的人,譬如前段时间出现的那个叫上官飞燕的女孩子,但是上官飞燕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计划,就被玉兔谷星陆命运般的一抓给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没能成功的勾引花满楼。
    但这已足够说明,花满楼这个人简直就像一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肉食动物在他身边徘徊、虎视眈眈,企图去吃上一吃、咬上一咬。
    而他自己却对自己的魅力毫无知觉。
    美而不自知,本就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而花满楼,正是美而不自知的极致。
    玉池欺负他看不见,故意要用这样可怜兮兮的语气,去掩饰自己的志在必得,而花满楼一把伸手抓过了锦被,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指骨之上都泛着红,足见他此刻的心绪究竟有多么的激荡。
    他的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法子看见任何东西。
    蛇女就将头俯下来,吻了吻他的眼角,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倒是显得有些湿漉漉的、一缕一缕的沾在一起,好似一只脆弱的蝴蝶正在扇动翅膀一样,洒下让人沉醉的磷粉。
    他的声音仿佛也是卡在喉咙里的,只道:“玉池……你……!”
    玉池就委委屈屈地抱住了他。
    她的侧脸贴着花满楼的心口,小小地抽了一口气,道:“那别苑的冤魂,实在太多,我本就怕冷,又被那阴气侵袭,花满楼,你若是不救我……我、我马上就要死啦。”
    她紧紧地抱住了花满楼,就好似濒死的人正在抱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她柔软的长发像是乌云、又像是杀人蛛的蛛网一样,随意地摊开,却又并不随意,随时随地等待着抓住胆敢闯进来的、不长眼的男人。
    她利用着花满楼的善心,随意地胡诌着这样那样的理由,而花满楼除了陆小凤的妻子谷星陆外,从没接触过任何与妖怪有关的事情,他又怎么能知道玉池是在胡说呢?
    他的一只手还搂着玉池的腰肢,蛇类的身体冰冷如寒石,她打着颤,牙齿都在发抖,她恳求着花满楼的帮助,就好似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似得。
    花满楼哑声道:“怎么才能帮你……怎么才能帮你?”
    玉池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呜呜嘤嘤的哭着,凑上去吻花花满楼,花满楼心如乱麻,又哪里拒绝得了玉池,他只好紧紧地抱住玉池,徒劳地睁着自己的双眸,但他所能看见的,却仍然只是那种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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