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一咬舌尖,木然道:“没事。”
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种莫名其妙的尴尬与自我怀疑笼罩了。
她的确是一杯倒,喝酒易醉,可是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半夜翻两个手下的窗户去拱人吧?兔还也不吃窝边草,更何况她娘之前送来的几个拼了命想凑近的对口男侍还在府里洒扫呢——难道是府里的其他人?
可是金城娘子军都囤驻在城郊大营内,府里余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如果从牙印形状考虑,真能留下那两个小孔的……好像,似乎,可能,的确只有她一个。
秦楚不确定夏天的野草和她此时的脸色哪个更绿。
所幸她职位更高,没人敢管她,秦楚干咳一声,自暴自弃地抛出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简单的应对方式,转身跑了。
孙策:“欸,阿楚?”
郭嘉:“咦,主公?”
这两人平日关系不冷不热的,这时候竟还异口同声起来!
秦楚那点竖起的寒毛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一面低头向前走着,一面在意识中拎起了不作为的系统,咬牙切齿道: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个金手指,”系统颤抖着看了眼她,以一种高难度的动作把脸埋进了自己肚皮里。紧接着,仓鼠比她还茫然的声音传了出来,“昨天睡得比你还早,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楚:“……”不中用的东西。
她不过批改公文时睡了一会儿,怎么一睡醒就闹出这些幺蛾子了?
所幸自从袁术兵败之后,朝廷诸事都还顺遂,若是在战时遇到这些破事——算了,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她放缓了脚步,故作无事地掸了掸纤尘不染的衣摆,试图把被碰瓷的糟糕经历从记忆中拂去。正这时,她感觉头顶一暗,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就见吕布面无表情地站在跟前。
秦楚整理了下乱七八糟的思绪,冲着他矜持地一点头:“奉先。”
此人除了在战场尤其暴躁外,私下脾气倒还说得过去。通常来说,他脸上没有表情并不是在生气,而是什么都没想。
吕布果然回过了神,后知后觉“哦”了一声,慢吞吞道:“主公早,今天挺热的。”
“三伏天是这样的,”她对这转移注意的寒暄求之不得,笑了一下,顺势道,“我一会儿让人放点冰盆去你那里。我记得阿越也怕热,让她有空来我院里吧,那边阴凉点。”
吕布点点头,大概是想起吕越,脸上浮现出一点微妙的笑容,又像生气又像无奈,他道:“我替那小鬼谢过主公了。”
秦楚刚想摆手,便看见吕布兀自挽起了袖子,抬手擦了把汗。
借着午后明媚到有些耀眼的日光,秦楚眼睁睁地看见他挽起衣袖后,小麦色的小臂内侧,一处深深的牙印显现在上面——
与孙策郭嘉身上那块长得一模一样。
秦楚不自觉后退一步,见鬼似的抬头看了眼吕布,又低头看了眼自己。
良久,她又把午睡的系统从意识里拖了出来,垮着脸问:“我这身体真的是人吧?”
系统揉了揉眼,糊里糊涂道:“当然了,咱们又不是在仙侠志异小说。怎么了?”
“……我怕我是狼人,每天半夜出去咬人。”
系统:“哈哈,你真幽默。”
秦楚:“我是认真的。”
吕布不知道她心里翻江倒海的震惊,注意到她的视线,居然还相当客气地笑了一笑,那张黑不溜湫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点红晕——如果另一位主角不是她自己,秦楚大概会对“吕布脸红”这件事非常感兴趣,可惜那种不妙的预感再一次充斥了她的内心,让大将军无暇顾及此事。
紧接着,她听到吕布慢吞吞的声音。像是斟酌了片刻,他安慰道:“我知道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秦楚:“……”
秦楚:“什么意思?”
吕布给了她一个“懂的都懂”的微笑,意味深长到宛如郭嘉附体。
秦楚:“……”我不太懂。
她刚想追问,却见廊下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交谈着走过来。她警惕地转头看去,原来是辛宪英和蔡琰。
蔡琰似乎是刚刚注意到她,弯了弯眼,心情不错地冲着她和吕布挥了挥手:
“主公,吕将军,下午好啊。”
秦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也懒得再管自己脸上究竟是什么颜色了,对着蔡琰与辛宪英各自点了点头,道:“下午——”
然而她的问候到底没有送出去。
因为就在视线投向蔡琰的那一刻,秦楚那倒霉的超清视力,又相当不客气地把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传递给了她,秦楚眼尖地看见蔡琰的左手指尖、辛宪英的右手指尖,各自有一圈红红的痕迹。
那声“下午好”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她挤出来的笑容几乎是僵在了脸上,快要和她对自己的信任一起风化了。
在抛开“是我干的吗”这难以确信的问题之后,她内心的困惑已经历了从“我是真的人吗”到“我真的是人吗”的巨大转变,最终百转千回地退回到了原点。
她想:“我是在做梦吗?”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她对自己的怀疑攀至顶峰时,廊外又恰好不好地路过了一个少年马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