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的眼睛仍然黏在信笺上:“哦,还有文若的侄子,以及名为‘张辽’的武将,主公说,都是可信之人。”
除了心腹之外,还有额外的文武官,迁出的人口分布也还合适。这下算是准备万全了。
秦楚在西凉东部的根扎得彻底,从五年前便开始奠基,再到现在的欣欣向荣,就算没有蔡琰贾诩两位大谋士坐镇,单靠手下郡吏武官,只要依照条例运转,就能将稳定延续下去。
他没话说了,端起旧陶杯喝了口枸杞热茶,眯眯眼睛,笑得像个瘦长版的佛偶:
“善哉,善哉。”
贾诩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他钟爱稳定远胜于变化,连喝茶的陶杯都能三年不换,当然也不愿意奔波去南方,在情况未知的东武苦命干活。
更何况金城还有高玥这样的大武将,他只要安安稳稳坐在治所出几道计策,引着武威那几个叛军将领内乱到两败俱伤,便可额外完成任务,将地盘再扩一扩了。
实在未来可期!
贾诩所有怠工的心思,态度却不消极,考量完内政基建层面的条件后,又将话题挪回了雒阳:
“汝南袁氏与弘农杨氏都是世家大族啊。即便袁术少谋,真要对付起来,恐怕也需要仔细计较。”
“不过,有奉孝文若在,倒也不必担心。”
与此同时,封禁女闾的话题中心秦楚,还如往常般翻阅着秘报。
袁绍如预料般地在冀州号召起了义士军队,现在已把东郡太守桥瑁、冀州牧韩馥拉进了队伍。
然而雒阳的消息被她有意封锁了一阵,袁绍兢兢业业地拉帮结派着,倒到现在还不知道董卓本人已经被手起刀落了。
秦楚:“……”也是辛苦你了。
“袁本初现在是动不得的。”郭嘉坐在她身边,堪称殷勤地推上一杯凉茶,絮絮道,“汝南袁氏乃海内头号门阀,堪称世家之首,这只是一个部分。
“更重要的是,董卓已死的消息还未能传出京城,海内诸侯尚且惶恐。袁绍杀宦官而拒董卓,此等心气,为天下士人推崇。”
“唔。”她接过陶杯,感觉郭嘉的手指有意无意勾了一勾,眨眼看过去,见对方眼巴巴地看着,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看不起的庶兄都自封将军、准备逼进京城虚空杀敌了,他袁术还在为我关个女闾气得跳脚……真是。”
真是感觉袁家几个人的水平不行。
这事实在不怪她鸡贼,秦楚登殿诛杀董卓时,也没想过自己能封上大将军,又被后续事宜搅得晕头转向,便抓了长居雒阳的荀彧来处理事务。
谁想荀彧表面上端方文静,出手也是快狠准,一接到她命令,就干脆利落地派士兵围住了十二城门,把董卓伏诛的消息牢牢封锁了起来。
背后的逻辑也很简单:董卓之恶行虽然过分,但东汉的消息传播速度实在迟缓,诸侯们体会不到心焦恐惧的感觉,自然没法接受雒阳城改头换面、秦楚成为将军的现实。
荀彧本意非常单纯,就是想等秦楚把朝堂局势稳定下来,同时也盼着出逃京官把董卓为恶的消息传开,先抑后扬,之后再大肆宣传秦楚除佞的事迹,从而占据舆论上风。
“还是他们世家最狡猾,”秦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从世家列队中剔除出去,评价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一点把控舆情的机会都不放过。”
郭嘉还以为她在说袁绍,深以为然地附和:“袁本初顺势起兵,也算聪明。”
他借着讨伐逆贼的名头广召诸侯,占了“忠义”的名声,因此就算慢了一步,也是无可指摘的。
“我本也是踩着董卓登上此位的,此时又有意整顿世家乱心,没有立场阻止他。”秦楚没有纠正郭嘉的误会,反而跟着感叹了一声,“倒是让袁绍歪打正着了。”
“主公勿忧。袁术心胸狭隘,自以为是,我们不妨退让两步,将他的目光引到袁绍身上。”
“奉孝是说?”
郭嘉摇摇羽扇,笑着对她眨了眨眼,身后的狐狸尾巴摇来晃去。
翌日,雒阳北宫。
德阳殿遭过宦官大火、又见证过逆贼的入朝不趋,后来还被董卓西凉军的鲜血染过莞席,经过多番修整,此时竟然也算得上安泰。
刘辩垂头坐在榻上,脸上还带着三分病气。
当日董卓鸩酒的余毒未散,雒阳几个太医令都束手无策,只得开了点安神养身的方子,安慰他说“陛下年少自可慢慢调养”。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虽然没什么大病,却整日整日提不起精神,连朝会的频率都减少了。
“许久未上朝,袁公路竟这样……了,”少帝几经周折才坐回皇位,私下却心有余悸,连一个贬词都说得含糊,批评软弱得近乎刻意,“伏卿是接我密令的保皇忠臣,怎可能有异心呢?”
秦楚没有接他的话,只顺着他前半句,看似不经意地感慨道:“同样出自袁氏,嫡出的袁公路却不如他兄长啊。”
刘辩果然来了兴趣,晃了晃戴着冠冕的脑袋,眼神亮了一亮:“哦?怎么说?”
刘辩也是擦着“兄弟阋墙”的边走了好几遭的。自从董卓欲立陈留王后,他跟刘协的关系就变得不尴不尬了起来,连带着也很乐意关注世家那些兄弟轶事。
袁家长子是个守成的老实人,没什么存在感,但下面的庶兄与嫡弟却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思,双方阴阳怪气你来我往得不亦乐乎。再加上袁绍此前于宴会上大斥董卓,雒阳里也流传了好一阵,刘辩连带着对袁家兄弟更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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