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斜倚在马车上,半点也不注意形象:你这话说的不准确。小爷我出门在外,从不是我认路,而是路认我!路要把我往哪指,那小爷我就往哪走。
得了吧你。别乱跑,路上危险着呢。
放心,危险一来,我当场弃马车而逃,保准你们看不见我一根头发丝儿,我就已经跑没影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瞧你这点出息,你就不管虞姑娘了?
我管她干嘛,我又不认识她。给她赶马车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话一出,虞姑娘坐不住了,又从里面悄悄地撩起了小窗的帘子,无助地看向我。
别人可能对栗子不了解,我清楚着呢,万一的万一真遇到危险,栗子绝对说到做到,当场跑路。别说虞姑娘了,就是栗子亲二爷爷在这,他也照跑不误,一点儿不开玩笑。
往惠宁城的这条路上变数太多,即便有我护卫,也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我得给栗子提个醒,不能让他真的丢下虞姑娘。
我清了清嗓子:栗子,别怪我不仗义,我可跟你说,这位虞姑娘的身份不简单的。
有多不简单?
惠宁王你知道吧,我不着急直言,就是这么个不简单。
栗子跟着我念了一遍:惠宁王。惠宁王有什么不简单的。不就是嘶,惠宁王,惠宁王姓什么来着,姓诶等等!惠宁王!
我故意夸张:惠宁王那人你知道的,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心狠手辣,锱铢必较。而你车里这位可是他唯一的亲姐姐哦。
虞姑娘神色一变。
栗子更是顿时瞪大了眼睛:亲!你!你是说这!这是他语无伦次,最后压低声音,这里头是郡主?
我不答,冷哼一声,板着脸,驾着马儿往前去,留下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的背影。
走远了些,我用胳膊碰了碰身后一直沉默的沈堕:你知道吗,栗子有时候也挺狗腿的,胆子不大,跟小白有的一拼呢。他说他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沈堕回:哦。
哦?
哦什么哦。
我扭头看他,他不自然地把目光投向别处。
我这才发现他已经半天没有抱着我了,坐得那么端正,好像我身上有刺似的。
仰起头,我问他:你生气啦?
没。
没,没就有鬼了。
是你非要那么问我的,我都说了不可能,你还要追问那我说了实话,你又不爱听。
嗯,没什么。
我收回行了吧?我不会杀你的,刚才开玩笑的。
嗯。
我把缰绳让给他:给给,给你拿着吧。
他从容接下,转过头来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地骑着马,还是不给面子地耷拉着脸。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一天到晚的总要哄他啊,哄一次两次还好,哄次数多了我还嫌麻烦呢。抱着胳膊,顺势往后倚靠在他身上。嘟囔了一句:你也太小心眼了。
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彻底把这位阴晴不定的祖宗给惹恼了。他粗鲁地勒住我的腰: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等我回答,脚往马肚子上一踢:驾!
他的大手抓紧缰绳,突然策马疾驰在林间,速度越来越快,眨眼就把马车给甩开了。
我慌忙抓住他的胳膊:你干嘛呀,栗子他们跟不上的!
沈堕沉默不语,速度有增无减。
我也恼了,一边用胳膊用力猛地往后捣去,一边擒住他的手腕大力一拧,想以此来把他推开,找个机会强行下马。
可惜我低估了沈堕的狠劲儿,他狠起来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任我怎么如何用力他都纹丝不动,好像一块磐石,不会疼,也没有任何反应。
肉搏既然无效,那就只能动刀子了!
就在我的手摸向刀柄,抽出长命短刀的一瞬间,他终于不再无动于衷,而是狠准地拉紧缰绳,退了一步,让马放慢了速度。那双大手就像操控着一切,不论什么都能随意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此刻,他显然没有那么悠闲冷静,他很生气,并且极为暴躁,咬牙切齿:想杀我不用这么迫不及待。
沈堕你疯了吧!赶紧停下!
他听我说话就跟耳旁风似的,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搭理,马还在不停地奔跑,只是没有刚才那么快了。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不会武功,又记不记得惠宁王的人在暗中盯着他的动向。
我总不能真用刀子捅他,把刀一收,干脆也就什么都不管了,爱如何就如何,他都不管不顾地瞎胡来,我又操什么闲心。
他见我收刀,再次放缓了马儿的速度。我们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总之前后都僻静得很,从一处荒郊野外到了另一处荒郊野外,估计也已经偏离了往惠宁城的方向。
他问我:你知道我刚才看你拔刀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没好气:我管你在想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