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街道灯光昏暗,一行人匆匆走在千步廊,拐进旁侧的官署。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齐王赵成德,忤逆犯上,残害手足,暴虐无道,遂召九卿、宗人府定其罪,褫夺亲王爵位,宗室除名,贬为庶民。”内使将诏书带到宗人府宣读。
入宗人府多日的齐王,早已脱下衮龙袍,凌乱的头发用网巾包裹着不至于散下,衣衫褴褛,不像宗室,而像一个丢了魂的落魄子弟。
不知宫中变故的齐王,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于是颤笑道:“他怎么不杀了我呢?”
内使见他求死,“百官上疏请求免你一死,然你罪孽深重,实在有愧赵氏先祖,便赐鸩酒一杯,自行了断,以谢宗祖吧。”
齐王一愣,盯着内使手中托盘里的酒,“是他的旨意吗?”
“当然,”内使回道,“所有诏书皆有有司盖章与天子印玺,岂能造假。”
齐王于是大笑,“果然,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他最在意的,是他的颜面。”
内使亲自倒满一杯酒,叹道:“安心上路吧。”
局面失控,齐王一把握住内使奉酒的手腕,问道:“我那一双儿女呢,他不会也如此狠心吧?”
齐王力气极大,内使害怕齐王反抗,于是编造谎言安抚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入宗人府后,世子与郡王就被燕王世子带走了。”
齐王听到这话,于是再次笑了起来,对着前来宣诏的太监们一阵自嘲,道:“看见了吗,至亲的手足与父子,还不及叔叔家的堂兄弟,这就是皇家,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的皇家。”于是端起酒杯将鸩酒一饮而尽,“愿来生,再不做父子兄弟,母亲,孩儿不孝。”
翌日清晨,宗人府传出消息,齐王暴毙身亡,宗人令早更换为朝臣担任。
除掉齐王之后,汉王母族在朝势力依旧极大,李氏不敢轻易将其拔除,遂也未敢对汉王有所动作,只派锦衣卫监视。
——汉王府——
自宫变后,汉王便不再出门,整日在府内饮酒作乐。
“殿下。”汉王府长史入内,见汉王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担忧道:“昨夜…齐王暴毙于宗人府。”
汉王躺在榻上,垂下的手里还勾着一只酒壶的壶耳。
原本事事不关心不在意的汉王听-->>
到消息后突然僵住,眼神流露出一丝悲伤与惋惜,那酒壶也从手中掉落,长史捡起空瓶放置在一边,“李氏歹毒,已将在京的宗室悉数控制住,因为祖训,宗室子弟虽有爵禄,却无实权,便只能任由其宰割,就连代王府也被禁卫团团围住。”
“殿下,如若不反抗,便只有同齐王一样的下场。”长史提醒道。
汉王盯着头顶的梁木,突然道:“锦衣卫…不是陛下的派的吧。”
“他们说是李家挟持了陛下,京中众说纷纭,陛下如此痛恨李氏,岂会在短短半月间就颠覆从前所为。”长史低头道。
“如果锦衣卫都如此,那么五军都督府也必然,那我们又拿什么去与军队斗呢?”汉王侧头问道。
现实给了汉王府长史一记重锤,“那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最希望生变故的人,不在京中,最有能力解决这场的人,也不在京中。”汉王道,“你去信王氏,告诉外祖与舅舅们,太子是储君,是国朝正统继承人,安心辅佐太子即可,凡事谨言慎行。”
“是。”
——代王府——
代王自去年冬卧病至今,原本想隐瞒变故的世子,最后还是被父亲察觉,又闻原本获得赦免的齐王突然爆死,便猜得了朝中的局势,致使病情加重。
弥留之际,代王吩咐长子用担架抬其出去,左右拧不过老人的世子无奈只好答应。
然府外有重兵把守,尽管代王世子求情也无济于事。
众人将代王抬至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门外这座已经变天的城池。
“监国有令,代王及其子嗣族人不得离府半步,违令者斩。”禁卫拔出锋利的佩刀阻拦道。
代王怒睁着双眼,想到自己为众宗室之长,就连皇帝都敬重三分,今日却被几个家奴阻挡在自己的家门口,乃至痛心疾首,竭尽全力破口大骂道:“天,不会亡我赵家,尔等为赵臣,却尊李氏,是为不忠,李氏篡朝,必遭赵氏子孙讨伐,尔等奴才皆要为之陪葬!”
话毕,悲愤交加的代王力竭而亡,只见代王怒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子孙见之纷纷跪伏,泣涕道:“父亲。”
“父王。”
代王病故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宫中,大殿内,朝臣以李氏为首,大九卿占据五位,皇太子坐在御座旁侧所设的椅子上,李皇后则垂帘于太子身后听政,商议代王丧事。
朝会散后,李皇后的手足与之退到偏殿商议。
“代王死了。”
“那么大年岁,早该死了。”
“代王在宗室中威望极高,或可在丧礼上作文章,命宗室子弟赴京奔丧,再一举拿下。”
“若是代王威望之高使宗室入京,那还如皇帝呢,天子驾崩,宗室子弟,谁敢不朝?”
李皇后端坐在座上一言不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纷纷住嘴朝李皇后拱手,“还请皇后殿下做定夺。”
李皇后将一份密诏扔出,“就在昨夜,通进使司呈北平府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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