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就看到一个大铁笼, 里面的木架子上挂了一个身量不高的人,隐约还有银饰碰撞的轻响,沈观鱼仔细一看,正是尤穹被绑在了刑架上。
还有一个铁笼子套着,可见是极为顾及他的蛊。
此时尤穹面前站着一个奇怪的人,他身形高大壮硕得像小山一样,身上挂着奇怪的小盒子,脚下拖曳着许多碎布,若不是出现在此处,真跟街上的乞丐没差多少。
楚十三也在这儿,他那身月白色的绣花锦袍在阴沉沉的牢房十分扎眼,看起来格格不入,想来是赵究请来防范会有毒物出现。
赵究让沈观鱼坐在最远的圈椅上,自己同丛云也并未到太前面,一切要等那个南疆人查看过尤穹身上没有危险的东西之后再问。
尤穹并未昏迷,而是垂眸沉默不语。
中原人到底是比他要狡诈不少,竟然将他带来京城的帮手都策反了。
但如今就算他死了,但析春会一路被送到南疆去,自己也不算失败,他们的寨子一定有救。
这就是你请来的南疆人?赵究问道。
丛云说道:是的陛下,他的本事并不比这少年差。
这是赵究当初让锦衣卫盯紧的南疆人中被策反的,他本和尤穹一个寨子,十分了解他的蛊术,有此人的牵制,再配合暗卫围剿,尤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绝跑不掉。
而且蛊术并不玄妙,大多数时候只是会动的毒物,只需防备这毒是怎样散发出来的,有没有药可解就是,其余的还有起到解毒、觅踪、联络、侦查、示警等作用。
沈观鱼端坐看着,扶秋陪在身边,这处除了火把的噼啪声,只有铁笼里因搜身而响起的动静。
那南疆人仔细摸遍了,才从铁笼子里出来,将一个陶瓷盅放在了桌子上,楚十三饶有兴致地戴上天蚕寒丝手套,揭开罐子就看见里面的蛊虫在打架。
南疆人举起手,指尖捻着一只挣扎的小虫子,跪地道:这是蛇觅,用中原话说也就追踪蛊,这小子身上的是母蛊,子蛊想来就在那女子身上。
赵究问:有了只蛊就能知道子蛊下落?
只有这母蛊的主人能知道。
沈观鱼在一旁听着,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赵究却并不失望,让那南疆人退到一边去了。
他对尤穹说道:朕今日不打算对你用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做了件多余的事。
尤穹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即便赵究再是用刑都不会就范,可没想到赵究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你这几日东躲西藏,只怕有许多事情不知道吧,朕在西南的将士已与你的师父尤络说上话了。
尤穹心头一跳,事关南疆安危,他不得不听,且听得十分认真。
赵究本就打算在南疆扶持一派起来,而尤络坐在的寨子最大,却因偏安一隅、无意中原才反抗起了南疆王,这也是锦衣卫查出来的消息。
为着边疆安定,赵究自然更倾向于扶持尤络而非南疆王,但如今和南疆王也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
这件事本就可以大谈特谈,没必要将全部希望寄予一枚不知道能不能炼成的蛊虫身上,只不过尤络不像南疆王,想不到找大靖皇帝的这个门路罢了。
赵究早派人主动去联络了,不过是尤络递回来的消息晚了些,这尤穹倒是得手了。
尤穹没想到,他当初想让大靖皇帝出兵的念头居然成真了,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你当真会派兵助我师父?
赵究早知他蠢笨,示意丛云将一封密函举但他面前,地牢虽然昏暗,但尤穹还是一眼看见了尤络的密印,果然是师父!
朕其实不必问你,不过就是劳累修书一封,直接让尤络把人还回来,你说他会不会给?
尤穹抿唇不语,大靖人阴险狡诈,他绝不能轻易相信为防万一,宁肯麻烦些,等析春真的送到了南疆,师父若是不要就再论别的。
那被策反的南疆人这时也说道:你这几日联系不上,大寨主的消息递到了京城,我才出手帮忙抓住你的。
尤穹看那叛徒冷笑一声:既然大靖皇帝真与我师父联手,如今为何不放了我,让我回南疆一看究竟。
朕从未说过要放了你,从你抢了朕的人之后,你就该死在这儿。
当初在居翮山,赵究就打定主意要杀了此人,现在更不介意告诉他。
你说你要是死在朕手里,你师父是会有二话,还是会把人再乖乖送回来?或是朕再费些事,让你的同伙连边防都过不去,尤络既无蛊也无我大靖援军,你那一个寨子能死干净吧?
尤穹身子猛地一震,赵究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
他有些激动:大靖皇帝,你只要我一条命,我给你!
你的命给不给朕都攥在手心里了,现在只看你有没有点良心,可怜被你师父害死的亲娘,让你的亲妹妹免去这一路的磨难,还是朕浪费些时间,把人再从南疆带回来了。
沈观鱼在一旁听着,更加明白没人能逃得托赵究的眼睛,只有没被他注意上的道理,没有他不能掌控的事。
她若想成功离开,就不能引起他的一点注意。
另一边,凝滞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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