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见她回转过来,略点了头。
沈观鱼先出去打起帘子,扶着齐王妃下了轿。
婆媳二人一路往坤宁宫去,没人再说话,天气渐热,两人之间具是冰雪氛围。
有相熟的命妇见了,上来略说了几句话,又很快借口走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里婆媳俩有争执。
一时间又猜测起来,一个说是为世子妃生不出的事,一个又说是为世子妃不让世子纳妾吵的。
但私底下再是的暗流涌动,一到了坤宁殿,人人脸上都攒着几分笑意寒暄了起来。
太后和太妃不在,今年的主持的是宫中先帝时颇有脸面的豫太妃。
她既不是赵究的嫡母或养母,先帝故去后就安心待在养年殿中不问世事,此番才会被赵究请出来主持浴佛节。
皇帝还未大婚,更未选秀,没有后妃,是以来的多是内外命妇和先帝的嫔妃们。
齐王妃来时生了一场气,没想在宫中又碰到看人下菜碟的,但这气却梗在心里不敢发出来。
因老齐王寿辰那事,让齐王府大大没脸了一会,安排席次的人把她排在了靠后的位置上,跟着来的沈观鱼更是直接去了末席。
沈观鱼也不拘这些,只说自己辈分低,就坐到了末席去,回回宴会谁不得说道她几句,这处还清净些。
浴佛节的席面都是素斋,也没什么好吃的,但沈观鱼不想同人寒暄,就低头慢慢吃着,面前有百禽鸣的表演,接着是乐舞琵琶,热闹得很,她却头都不抬,吃得专心。
这时忽见周围人都站了起来,这不小的动静让沈观鱼抬起了头,外头高唱了一句:皇上驾到!
乐人退去,身穿着重衣大袖衫的贵妇们离开座席站在殿中迎候皇帝。
沈观鱼隔得老远,前面全被人挡着,等到传来渺远的一声免礼,众人才坐下,她远远只能看见一个身着琼琚色龙袍、腰束玉革带的挺拔身影。
她望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如今也不用吃了,谁也不会在皇帝面前交头接耳。
赵究不必看也知道沈观鱼就在末席,底下命妇正襟危坐,他未多说什么,朝一旁的豫太妃道:这便开始吧。
是,陛下。豫太妃开始主持浴佛节礼,赵究只是在一旁坐观。
殿中被摆上了浴佛用的青缸浴池,佛像请入了池内吗,僧人将红蜜并来此命妇供献的蜜和入水中,佛像沐浴之后,就要换上新的棉垫,将佛像放回各殿的神龛之中。
沈观鱼和诸命妇一起看着,三年来皆是如此,也没什么新鲜的。
礼毕之后,豫太妃道:如今太后与徐太妃皆在皇觉寺中,哀家不愿僭越赐各位迦南香珠,特请了陛下过来给各位赐下香珠,陛下,请。
她退至一边,赵究笑道:朕恭敬不如从命。
年轻的帝王一笑皎如玉树,底下的命妇虽然已经嫁人,见到如此俊俏又尊无二上的男子,还是忍不住眼睛发亮。
赵究循着太后的旧俗,依次将迦南香珠分发下去,拿到的命妇们都欣喜行礼,谢了恩。
到末席时,那托盘上只剩了一串迦南香珠,然而还有两人未发,一个是太医院院正夫人,一个就是沈观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末尾上,自然也注意到只剩一串迦南香珠,但无人说话,只看陛下要如何处置这件事,豫太妃在上边,也只装看不见。
沈观鱼和院正夫人对视一眼,又匆匆避开。
这似乎是少备了一串迦南香珠。康业公公尴尬为难说道,朝外责问道,这太常寺是怎么办事的?
太常寺官员擦着汗躬身上来,跪地道:陛下恕罪!内库里的迦南香珠都拿出来了,本是足数的,没想到竟是数错了
康业问:内库可还有?
官员小心回答:没已经没有了。
罢了,下去吧。赵究将那迦南香珠拿去,赐给了站得更前的院正夫人。
院正夫人得了香珠,如蒙大赦,终于从这尴尬中解脱,屈膝谢了陛下赏赐。
最后只剩了沈观鱼面对着赵究,不知道自己要说句臣妇无碍还是等皇帝走后默默坐下。
既是浴佛节,没有少了侄媳的道理,如此怠慢倒让朕心忧佛祖会不快。说着,他将绕在自己腕上的那串白玉菩提珠取了下来
这菩提珠,赐予齐王世子妃。
在座命妇们都见惯了金银珠宝,但见到那串白玉菩提佛珠无不心中惊叹。
不说那白玉菩提珠颗颗圆润剔透,泛着灵气,中间一颗相衔的鸽血石,内部如火焰般燃烧又似流动的血,整串珠链美得恍若会呼吸一般,谁见了都知道是上上的好物。
可此物又何止是稀罕,更是皇帝给体面。
倒真是便宜齐王世子妃了,本以为连迦南香珠都没有,谁想到得了这价值连城的珍宝。
齐王妃见着自己儿媳讨了好,并未高兴,而是忍不住就想起老齐王寿辰时,陛下也是对沈观鱼青眼有加,赐了玉玦
两次见面,两次待她都如此不同,真就有这样的巧事儿?再瞧沈观鱼那香娇玉嫩的好模样,齐王妃心里忍不住缓缓凝起了怀疑和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