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行不通,什么小舅子,长兴侯的夫人,陈念心想,他在说什么呢?
赵廷俊原是想看她哑口无言,难以辩驳,看她无法隐藏自己的龌龊心思,谁料一点儿都没有看到。
在官场多年,赵廷俊比寻常人更易辨别一个人言行的真假,陈念的神情分明是茫然的,奇怪的,一无所知的。她分明是不认识苏起,更何谈嫁入长兴侯府。
赵廷俊感觉指尖发烫,忙把手指松开。
白皙的下颌上赫然有一个指印,他挪开目光,淡淡道:你家请过一位苏师傅吧?
怎么突然又提到苏起?陈念拧眉道:你赵大人身居高位,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自己错怪她了,她并没有那些想法,赵廷俊心里忽地闪过陈念十五岁的样子。那时的陈念天真单纯,如白雪无暇,从没被世俗沾染的,或许,她仍是那个陈念吧,是他把她往脏处想了。
只是,他如何辛苦才坐到这左侍郎的位置,怎能还被过去束缚呢?也不想被人知道这污点。
赵廷俊道:你家请的苏师傅名叫苏起,他是我的小舅子。
陈念震惊,脱口道:他是长兴侯府的公子?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一个纨绔子弟,继承了侯爵,整日无所事事,喜欢做点木匠活你既然知道了,以后远离他,若被我发现你还同他亲近,下回我不只是找你。他冷冷一笑,你侄女今日刚刚开了家锦缎铺吧?
毫不掩饰的威胁了,陈念淡淡道:若天子知道你这幅模样,不知会不会后悔任用你。
赵廷俊脸色一变。
陈念不屑道:不过你放心,他既是你小舅子,我便不想认识,往后绝不会再请他。说完转身离开。
走到拴着的阿毛那里,她解开缰绳,骑上便去苏起住的地方,告知那里的人,说家中已经找了别的木匠,不用再劳烦苏起。
那随从有点奇怪,等陈念走后,马上去禀告苏起。
苏起听着也不对劲。
印象里,不管陈念还是青枝,做事都是极有分寸的,怎么会一会说请他做书案,一会又不要了,前后才隔了一炷香时间。他思来想去,感觉肯定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决定还是要去陈家一趟。
青枝醒来后,陈念早已到家,正在教严采石跟姚珍织锦。
青枝问陈念:请到苏师傅了吗?
陈念道:只是做个书案,苏师傅有点大材小用,我打算下回去请赵师傅。
可是苏师傅做得东西漂亮啊,新织机上都有雕花呢。
陈念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并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跟自己那么熟悉的侄女儿面前。
见姑姑不愿再说,青枝只得作罢,毕竟只是一张书案,没什么要紧的。她请姑姑一同织锦:赵姑娘那里只差最后一幅锦缎了,姑姑我们快些织吧。顺便叫两个徒弟过来,一边织一边给他们讲解云燕纹锦缎。
严采石跟姚珍专心致志的听着,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青枝很是满意。
这两个徒弟实在太合她心意,他们不止有天赋,还很勤奋,每日学完之后从不忙着休息,两个人还要花时间切磋一番,互帮互助。
短短一阵子,织艺突飞猛进。
傍晚,青枝拿给两个徒弟一人二两银子,说是他们这个月的工钱。
严采石跟姚珍都不肯要,青枝道:给你们添置衣物,马上天冷了总要穿厚一些,不然被外人看见,说我苛待徒弟,以后谁还敢来拜我为师?
衣物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银子,顶多几百文严采石实在不好意思收,中秋前师父也给他银子的。
青枝板着脸道: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哪来这么多话?觉得我给多了,那就好好学,以后回报给我就是。
严采石知道她是认真的,便跟姚珍收下了,两人给青枝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才退下。
青枝转头对陈念嘻嘻一笑:我们有这两个徒儿以后肯定有福享了。
陈念深以为然:都挺懂事,跟你一样。
青枝扑哧一声:娘可不会这么认为,娘觉得都要被我气死了呢。
陈念莞尔: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疼你的,没真的跟你闹起来。你还是要好好孝敬她。
我知道。
姑侄俩说了会儿,听到周茹喊吃饭的声音便手牵着手出去。
因锦缎铺才开张之故,青枝早上还是会去转一转,这个时候陈念便去签了契约的织娘家里进行指点。
女伙计跟青枝说昨日下午客人的事儿,突然间有个随从来店里,说家中主子请青枝过去。
青枝一问之下吃了一惊,那主子竟是卫国公府的林老夫人。
应该是对的她十方佛锦缎很满意,想要再买,青枝一边琢磨着,一边骑着阿毛前往卫国公府。
驴是不给进去的,小厮将阿毛拴好,领着她从角门走入。
来到垂花门口,再走入广阔的庭院时,青枝感觉到了皇亲国戚家的富丽堂皇。
这样的人家,出手向来阔绰,不知林老夫人想买什么锦缎?若是买多了,她恐怕来不及织,给了定金的客人已经很多,她是不是要拒绝林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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