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有话,可偏偏周茹没察觉,笑容满面的道:难怪以前那么多先生抢着教连瑛,定是早就看出连瑛乃人中龙凤!
裴辉心头一涩,为何就他没看出?他至多觉得儿子是个念书的料,绝没想到会那么有出息,不然何至于要定娃娃亲?他真是把儿子给害苦了!
如果没有这门亲事,儿子娶个世家女,如虎添翼,不像他,只能给予儿子金银。可在京城,这些金银算什么,不够塞那些贵胄的牙缝。
裴辉越想越难过,胸口闷得像压了块大石头。
李韭儿命丫环上菜:先填饱肚子,等会我们再好好说话。
众人依次入席。
菜肴是精心准备的,可口异常,周茹笑着打趣:青枝,你厨艺虽然不错,可还是得跟这厨子学学,将来好做给你伯父伯母,连瑛吃丈夫厨艺好,女儿也跟着学,平常弄几个小菜都很可口。
虽然当了官夫人往后只享福,但偶尔做一做讨夫家欢心,她还是赞成的。
青枝听了嘴唇一抿,忍了忍才没开口。
她发现母亲来到裴家后,讲的话越来越不中听。
倒是李韭儿道:哪里要青枝动手,妹妹你放心,青枝嫁过来后,我什么活儿都不要她碰,只安心当少夫人便成。说着看一眼儿子,跟以前似的,与连瑛一起写写字,看看书。
在李韭儿眼里,这是青梅竹马岁月静好,再美不过的画面。
可青枝却是头皮一阵发麻。
幼时懵懂,真以为裴连瑛是为她考虑,所以诸多管束,后来才知,她是委屈了她自己。
她向往山野,向往热闹的街市,她本该像只鸟儿,想飞去何处就飞去何处。她为何要被这样的束缚住呢?
裴连瑛教她念得诗词也都是伤春悲秋的,为个花落恨不得哭上两场,她不喜欢。
青枝道:我已经许久不写字看书了,只跟姑姑织作。
李韭儿微怔:没有连瑛教你,都忘了吧?没事,以后拾起来便行。叮嘱裴连瑛,你每日下衙后,再教教青枝。
裴连瑛答应,侧头问青枝:还记得多少?我送你的书可还留着?
青枝道:不知在何处了。
听着像扔掉了似的,周茹忙道:都怪我,是我收起来的,以为青枝早就背熟了走时也忘了拿。女儿幼时性子野,由裴连瑛教导后收敛不少,她当时极高兴,谁知裴连瑛去了京城后,女儿故态复萌,能干归能干,性子又变野了。后来书也不看,一心学织锦,她劝过几回劝不住只得作罢。
裴连瑛笑一笑:无妨,以后我再送青枝便是。
青枝差点想翻白眼。
饭后,周茹与裴老太太,李韭儿闲话家常,一边频频暗示青枝去亲近裴连瑛。
母亲全然忘了刚才撒过的谎话了,什么看几十遍信,让她在裴连瑛面前丢脸,青枝怎么肯听从?她走去跟姑姑说话。
倒是裴连瑛主动问她可缺什么。
她淡淡道:伯母都准备好了,什么都有。
裴连瑛低下头,看见她左脚从裙下微微伸出来一些,露出杏红色绣兰花的鞋尖。
发现他的目光,青枝也不把脚缩回,反而又往上翘了下,弯得像弓一般。
裴连瑛道:坐下说话吧。
这样就看不惯了吗?只是伸个脚,就想管她?青枝将绣花鞋摇晃了几下:不想坐,将才吃得太饱,坐下不舒服呢。
裴连瑛:
他感觉这未婚妻不对劲。
说实话,在接青枝来京城时,他曾想象过二人重逢,他觉得青枝可能已经长成一位娴静的淑女了,但又有点说不准。
可眼前的姑娘竟在他跟前晃着脚
联想到刚才青枝行礼时的敷衍,他越发奇怪,正想试探青枝,看看她这样是何原因,小厮突然快步进来禀告。
听说又有一家的孩童不见了,他马上同长辈们告辞,往外走去。
周茹问:连瑛这么晚还要去衙门?
李韭儿叹一声:你不知,最近几个月,京城接二连三丢了好几个孩子,那些做娘的都要哭瞎了眼睛,日日求衙门快些帮他们找回孩子,刚才想必又是哪家的孩子出了事。
周茹惊呼:竟有这等可怕的事?老天爷!难怪在城门口见那些兵士各种盘问。
可不是吗,我也跟着担心,就盼他早些破案。李韭儿摆摆手,不提了,我也只能求个神拜个佛,什么都帮不了。她让丫环倒茶,不如我们说说吉日?你看定在三月好不好?聘礼的事,妹妹大可放心。
周茹巴不得:好好好,当然好。
裴老太太也赞同,唯有裴辉皮笑肉不笑,到后来简直要哭了。
他不敢再留在正房,寻个借口离去。
青枝瞧了他背影一眼,又抬头去看窗外的月光,心里盘算着织机的事。过得会,她招招手,唤一个丫环过来。
你可知京城有名的木匠?
丫环笑着道:奴婢知道一个叫柳能的,夫人曾请他来雕窗,做床书柜等等。
品行手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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