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收拾得很整洁,窗明几净,周茹看了一眼,发现家具俱全。
姐姐真体贴,什么都准备好了。她道谢。
李韭儿道:我们之间还谢什么,早就是一家人。你们先歇着,我叫厨房再添些菜,等连瑛回来,我们再热闹热闹。
周茹点点头:劳烦你跟裴大哥,你们也歇一会吧。
李韭儿笑着看一眼青枝,揉揉她的发髻,方才拉着裴辉告辞离开。
周茹道:你裴伯母是真喜欢你,早前就想认你做干女儿现在更好,你做她儿媳,她一定会善待你。
青枝不吭声,弯下腰打开包袱。
这一路女儿都不太欢喜,周茹不知她心思,嫌她扫兴,但她就一个女儿,有些地方再不合心意,也一样疼爱。
陈念坐在靠椅上,拿帕子擦一擦额头:嫂嫂跟青枝住在裴家没什么,我倒是要尽快搬出去。
周茹愣了下:为何?
我始终是外人。
胡说,你是青枝的亲姑姑,怎么是外人?再说,你搬去哪里?
赁一处宅子就是,不难。
赁的怎么住人?你也是姑娘家,独身住在外面不好。周茹拉一张椅子坐在陈念身边,我们只是暂时住在裴家,等日子定了,会搬去新宅,裴家已经替我们置办好。你听我的,先跟我们住,等以后,我帮你找个好夫婿。
陈念淡淡道:嫂嫂的好意我领了,我虽说是女子,但做的事跟男子也一样。她的兄长能养家,她也能,过几日,我自会找到落脚之处。
每回说起这事儿就说不下去,周茹又不敢逼迫,只好道:等青枝嫁人后你再搬。
脑后传来青枝的声音:还说不准是哪时。
这么确定的事,怎么女儿总质疑?周茹道:定是这一两个月了,不然何必请我们过来?一会我那女婿回来,就把日子定下,我看三月底就不错,瞧他们家这条件,肯定聘礼早就备好,你的嫁妆也不用愁,我身上带的银票足以。
什么都不清楚呢,就定三月底?青枝心想,刚才她只见到裴老太太跟裴辉夫妇,还不知裴连瑛什么想法,等他回家,她要好好看一看。
有了数,才能计划后面的事。
不过她不会同母亲说,母亲不会理解,在母亲眼里,她嫁给裴连瑛就是最好的归宿。
青枝从包袱里拿出裙衫摆在床头。
没一会,李韭儿派了两个丫环过来服侍她们,一个捧着雪芽,装在兰花青瓷小罐中,另一个捧着新的衣物。
夫人在信里问过姑娘的身量,提早就做了衣裙,明儿姑娘穿了试试吧。
周茹才想起来,李韭儿只盯着女儿的脸夸,并没有夸她的衣着,许是没看上这身装扮。周茹就又懊恼了,她为让女儿长脸,临走时在均州最大的成衣铺买了这套裙衫,想着不能输于京城的闺秀,结果竟被骗了。
周茹从小就容易被骗,耳根子太软,是以她的母亲极为担忧,千挑万选,选中了陈简,觉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幸好没有看错,周茹嫁过去之后,一直过得颇为舒心,即便丈夫去世,也有小姑子陈念养着,且一早结亲的裴家日益兴旺。
周茹的母亲便放心了,有日躺在床上安静的归去。
周茹好奇李韭儿送来的衣物,上前翻了两下,提起条月白色底,从没见过的花裙:这莫非是京城时兴的样式?
回太太,这叫墨花裙,裙上的花不是刺绣,是墨弹上去的。丫环笑着道,去年开始盛行的。
周茹点点头,没再说话,过得片刻长叹口气。
青枝道:时兴的也不是人人都穿了好看,还得合适自己。
母亲此时已经懊悔,她便安慰一句,但也是心里话。
周茹舒服了一些,心想不过才十几两银子,裴家一个时辰就能赚到。女儿嫁给裴连瑛,不说裴家富有,便说那夫婿,如今已是四品,再过几年,早晚要做到三品二品,以后指不定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越想越高兴,她由不得笑出声。
青枝瞧她那痴样儿,微微皱一皱眉。母亲太满意这桩亲事了,倘若她跟裴家有什么不对付,只怕母亲是最难说服的。
她整理好行李,拉着姑姑去说话。
厢房外面是小小的庭院,西边种着几株月季花,长出了少许嫩叶,旁边是一张藤桌四把藤椅,二人就坐在那里。
姑姑搬出去,打算靠什么营生?家里的织机也没带上。
没料到她会想那么远,陈念笑道:这机子已经老旧,若放在牛车上再颠簸几下,必定散架,故而我才没有带,到时再请人做一台便是。
姑姑在别人面前总是很冷,唯独对着她,偶尔会展露笑颜。
青枝年幼时很想知道缘由。
她曾问过父亲母亲,甚至是裴家的长辈,他们都不肯说,外头的人兴许知,她却不愿去打听,怕那些人说不出好话。时间久了,她其实也是猜到一点的,但她深埋心底,再不曾提起。
不知京城的织机需多少银子。青枝有点担心,她刚才听裴辉说话,隐约觉得在京城生活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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