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现在也只剩下季知景、杜承露两个,加上余非寒、抱阳子,卜真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
本座从前就一直觉得,做坏人需要天分和运气。他笑笑,而你和你的弟子,两者显然都不怎么样。
事实上即便没有赵通,没有小季被绑,光是从姜愁红体内的异样入手,故事走入另一种发展。卜真依旧能揪出明华宗的端倪。
小瞧炼丹师是要吃亏的。
电光石火间,薛儒水串上了思路。他当即回想起,姜愁红和卜真的徒弟关系浅。
是那个小畜生和你说的?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冷笑一声,当初我就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等杜承露冲上来,一旁的薛小小忽然出声。
爹爹,六师兄一生为我明华宗付出全部,您怎可如此说他。言语间难掩痛心,泪水肆意淌过面颊,沾湿了衣领一片。
小时候您亲自为他挑选功法,日日陪伴教导,我只能跟着师姐学习。
六师兄住的院子都是新栽的树。夏天太阳大,您觉得树荫不够大,便让人重新种了又高又绿的老树。
下雨的时候,您会关心六师兄有没有带伞,也不管他早已能为自己撑开灵力罩。
从前我嫉妒他。嫉妒他感受过娘亲的爱,又能在流离失所后得到您的爱。而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我甚至是恨他的。
直到那日,因为没有完成任务,他被您狠狠责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你的恶言丝毫感受不到,我曾羡慕过的爱。薛小小渐渐收住眼泪,眼神恍惚,后来想了很久,我才发现六师兄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
六师兄当年去云然小秘境取走灵脉之源,想必您也未曾替他考虑过,拓宽神识时有多痛苦。
姜愁红作为薛儒水的心腹弟子,当初派他去云然小秘境,便是为了取得灵脉之源,顺带除掉云城府李家。
薛小小这一通诉说,卜真听得眉头皱起。
灵脉之源?
薛儒水竟然是在找它。
这玩意蕴含大量能量,能够制作各种顶级阵法,他曾在小叔叔那里见过一次。就是这东西找起来特麻烦,得人工检测。如此一来,他也明白为何薛小小要暴风吸入灵力了。
可能用得起灵脉之源的阵法,化成这世界观下会存在么?
替他考虑?薛儒水冷笑,他被家族抛弃,我带他离开伤心地,供他吃喝,带他踏上修道。这些还不够?!
听着薛儒水的话,恍惚的眼中终于又出现了神色。硕大的泪再次落下,砸入湿润的土。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薛儒水,突然大声。
可您从没问过他要不要!
抛弃?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薛小小后退两步,嗤笑道,他为什么被抛弃您不是最清楚么?
当年您为了验证那个魔修所说是否属实,就想找个人试试。那日路过云城府,看到年仅七岁的六师兄,觉得他根骨奇佳,是个实验的好对象。
您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吃下天厄丹。果然,他感染了魔气,他又痛苦又害怕。而他的家人心生恐惧,于是把他逐出了家门。
这时候您出现了,看似拯救了他。可是,可是分明就是您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六师兄一生!夺走了他一切后,甚至、甚至还要他去杀害自己心上人的师父!
你这个混蛋!!!
薛儒水我要杀了你!!!
杜承露猛地挣开季知景。他再也忍不住,冲着薛儒水抬手幻出剑,乒乒乓乓一通乱砍。锐利的剑意打在禁制上,化作万千云雾,混在四周的烟霭中,朦胧了人双目。季知景拼命把人往自己这边拉扯,顾不上衣衫凌乱。
薛小小刚发言信息量太大,卜真听得胸中翻腾,暂时没空去理思路。他一把按住按住季知景,看向了抱阳子。
无妨。
于是在众人的默许下,杜承露对着禁制疯狂宣泄。云生剑,剑化云,来来去去带不走诸多恨意。
薛小小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又哭又笑,跌跌撞撞坐到一根枝干上。
薛小小你这个蠢货!
蠢货!
薛儒水的冷静裂开,此刻简直面目可憎。
他一直在盘算,如何从这里出去。打不过抱阳子,但拼死一搏逃开还是有可能的。天晴雨林坐落在休眠火山上,若是有人故意挑动,便能催促火山喷发。届时他混入岩浆中,趁乱逃走,不是不可能。可这个女儿发疯般的话,把他许多秘密抖了出来,一下打断了他的情绪。
那头杜承露还在砍人,卜真最终看不过去伸手握住了他的剑。剑一下化作软软的云,消逝不见。
师父杜承露崩溃了,他跌落在地,拽着卜真的袖子努力抿紧唇,拼命不去发出声音,他怎么、他怎么可以
季知景两只手交握,眼睛瞪得大大,嘴唇抖得气爆了。
余非寒走过来,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
抱阳子忽是叹息一声,对着薛儒水道:百年前玄天剑宗弟子外出游历,你曾和他们一道。那时的你还年轻气盛,很是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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