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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几年前,许氏患上了一种怪病,病发时疯疯癫癫骂他贱种恨不得掐死他,清醒时又掩面哭泣求他原谅,在唯唯诺诺和歇斯底里中反复无常。
    墨银追随着刘富离开那的那一天,许氏难得清醒,却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刻也不肯见他,只是背对着他厌厌地说让他以后别回来了,滚得越远越好。
    孝顺么?其实他一点也不孝顺,只想滚得越远越好。
    雨势愈发的大,墨银追在雨中踉跄爬了起来,他不想死,生长在夹缝的杂草尚且求生,何况是人。
    更何况,他答应了师尊要好好照顾自己。
    墨银追四肢全断,靠着仅剩的灵力支撑,可惜,刚站起来,他又重重摔进了泥泞中,五脏六腑受到挤压,他再次咳出一口污血。
    少年追躺在污水里,乌黑的眼眸沉沉看向天空,无数雨滴像是针一样,砸落到他脸上,冰冷又无情。
    他想缓一缓,等到有力气了再爬起来。可是这一缓,反倒使他愈发困顿,眼皮子愈发沉,浑身愈发冷,好似陷入了无境的黑暗深渊,再也起不来了。
    直到一双手将他从泥泞中抱起,将他从冰冷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墨银追脑袋昏沉的厉害,恍惚中记起,曾经在他很小的时候,许氏那时还没有卖身进刘家,不知何由发怒将他赶出家门,他被街上的小混混欺负,带着伤,只能像个小乞丐一样缩在街角躲雨。
    那日雨下的急促,他被淋成落汤鸡,半夜浑浑噩噩发了烧,直到有人抱起他,温柔地问他冷不冷,问他饿不饿,疼不疼,他记得那人手很干净又暖和。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记忆愈发模糊,他早已经忘记了那人的长相,又或许那人压根不存在。
    墨银追缓缓睁开眼,入眼的便是褐色的泥点映在雪白的衣袍上,再往上,是一张清润的面庞。
    师尊。墨银追唇间呛出一口血。
    林霁尘没想到他小徒弟竟然会被人打成这样,心中怒不可遏,别说话。
    师尊身上很温暖,墨银追下意识地贴近,他好冷。
    感受到怀里小徒弟瑟瑟发抖,紧紧地贴着他,十二三岁的少年,略显稚嫩的脸庞上沾满污泥混着血水,浑身湿漉漉,像是一只受伤淋雨的幼犬,极度害怕被人丢弃,渴求着一点点的温暖。
    林霁尘心软了一瞬,将一颗丹药塞进了墨银追嘴里,还冷吗?
    丹药入口后便化作了一道暖流流向四肢百骸,在师尊的怀里,墨银追似乎没有那么冷了,身上的伤也似乎没那么疼了。
    鼻腔中满是血腥沫子,墨银追还是闻到了师尊衣服上传过来一道淡淡冷香味道。
    他从小,嗅觉最为灵敏,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
    那日,师尊在学堂上帮他教训冯天昊,他起初有有疑惑,直到他闻到了师尊的味道,才确信了师尊在他身边。
    师尊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似他曾在花街歌舞伎身上味道的脂粉味道,浓厚艳俗,也不像是漫山遍野的野花香气,香气扑鼻。那是一种清清淡淡的香味,好闻极了,仿佛有着催眠的功效,墨银追渐渐地闭上了眼。
    这该天杀的谁啊,竟然对我家小受受下了这么狠的死手!小金书痛心疾首干嚎。
    林霁尘在墨银追身上施了法术,当他徒弟危险的时候,这法术便会有反应。
    他本想法术或许短时间不会有什么作用,不曾想,他离开宗门不过半月,便见到了躺在泥泞里的小徒弟。
    第8章 玫瑰糖块
    墨银追觉得自己睡了很长时间。
    这一睡他得不踏实,昏昏沉沉、反反复复,唯一记得清楚的是,迷迷糊糊中,有一双清凉的手贴在他额间,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尖。
    醒来时,窗外阳光明媚,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墨银追试着抬手,原本被折断的手竟然完好无损,没有疼痛感觉,唯一不适的是,有些无力。
    忽然之间,他鼻尖嗅到了一缕冷香味。
    味道好似从被褥上传来的,他微微靠近,便能闻到被子上留着清冷的残香,同那日师尊抱他时,嗅到的味道一样。
    被褥干净温暖,屋外大片的竹林,这是师尊的房间,他躺在师尊的床铺上。
    墨银追意识到这件事,立刻慌忙地想要起身。
    耳边传来陆浩的声音:师弟别动,师尊说你的骨头刚接好,大伤初愈,不能乱动。
    嗅着被子上的香味,少年心跳快了两拍,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微红。
    他犹豫了片刻,躺回床上,盖好被子。
    师尊呢?
    师尊和三师兄在后山,在弄什么传送阵。陆浩挠了挠头,说不太清楚。
    陆浩看着师弟躺在床上,心中不免自责和难过。
    师弟,那日早晨我应该陪你一起走的,都怪我没有等你。
    看着陆浩满脸自责的模样,墨银追沉默了片刻,道: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那日,刘富用许氏威胁他。
    墨银追本可以躲开,只是,他脑海里却想起了他娘许氏还未被毁容的模样。
    许氏也曾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子。
    墨银追记得,小时候他娘会温柔地抚着他的头,给他哼唱好听的小曲哄他睡觉,会给他做好吃的糕点,细心地给他擦掉嘴角上的屑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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