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儿以后夜夜睡在这里可好?”进了门万卿盯着苏韵目光灼灼,又突然调笑似的凑近说道:“可莫要让姐姐独守空房。”
“万姐姐……”苏韵的眼睛水润,偏过了头去。
安顿好了心上人,万卿下了楼,夜凉如水,仁兴路121号的洋楼内大厅空旷,往上走才能感受到那弥漫着的烟雾和将要冲破棚顶的吵闹,牌坊其实就是赌场,一晚上从这里流进来流出去的金银无数,在个别的时候,还可能搭上那么几条人命。
女人黑色旗袍上的花卉刺绣被搭下来的黑色披肩掩盖,如同秋水又凉薄的双眼随着两扇大门的展开将目光投向赌场之中的某一桌上。
“呦,万老板,这么晚了,大驾光临啊。”
牌桌之旁立着个古朴的琉璃仙鹤图屏风,上坠水晶吊灯,灯下是一桌正在进行的牌局,牌桌上其中一人看到了踏着高跟鞋轻笑着走近的女人,抽着烟大声朗笑道,正是黄金大亨林友朋,林友朋的目光移到牌桌对面的那个佝偻的梳油头的中年男子身上,同桌的汽水商胡亮和驻军参谋王云康的目光中也饱含深意。
“听闻今日,方先生豪赌,万某人也来凑凑热闹。”万卿的身后拥护着一些赌场里的保镖,陈家是这牌坊的东家,只是近来牌坊里连连出现问题,说是不知道打哪里来了个方玉贵,逢赌必赢,已经赢走了许多豪门大家的资产,仍夜夜来玩,像是要不把121号搞垮就不罢休的架势。
万卿曾几次细想,最终寻得了这方玉贵身边的小童黄生和,这男孩子不知道和方玉贵是什么关系,但好像一样习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本领,某夜在其他地方玩的时候差点被剁了手。
“是要你的手,还是要方玉贵的手?”坐在高座上的女人对着被绑起来的男孩发话。最终男孩哆哆嗦嗦的保住了自己的手,万卿也得知了这方玉贵的明细。
原来这方玉贵原先是个有点小资产的小商人,后来沾了赌,搞得家破人亡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被黄生和他娘给救了,而这方玉贵终归有点头脑,想出了条歪路,就收了黄生和为徒,来永城挣钱来了,但方玉贵似乎对牌坊都充满了报复心理,搞垮了一家不够,又盯下一家,直到盯上了这陈家的121号,技术高超,从未被抓到。
牌局到了紧要关头,方玉贵突然感觉到围在他身旁的万卿带来的保镖们又近了一些,似乎竟是看明了他接下来要有的操作,方玉贵的背后泛上冷汗来,咬咬牙,刚摸了一颗牌,“啊!”突然间男人就枕着胳膊侧躺在牌桌之上。
梳油头的男人的手背上插着一把尖刀,五指被迫的张开同时掉落下两颗牌来,献血溢出染红了底布。
林友朋见状深吸一口手中的香烟,笑眯眯地缓缓吐出,推了牌冲着万卿拱手道:“万老板,接下来可能就是贵牌坊的家务事了,我等就先告辞了。”
清冷的女人勾唇一笑,看着宾客们缓缓离场,打扫场子,本来就该是东家的义务。
“明日今日牌局的赔偿将会送到各位府上。”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中年男人疼得本来佝偻的身体更加佝偻,看着女人黑色旗袍走近,行走间有刺绣露出,像是一朵鲜红摇曳的彼岸花。
“哦?那当然是得益于你的好徒弟了……他为了自己可是早已把你的独门手法交了个干净……”女人缓缓走近牌桌,居高临下,语带笑意。
“你……你……怎敢……”方玉贵双目赤红,转过头瞪着黄生和,而小童只是满脸麻木的开口:“我还要照顾我娘,一命抵一命。”
方玉贵听了趴在桌子上绝望地干笑,他是真的对黄生和推心置腹从不怀疑,干笑了几声后,方玉贵说道:“万老板好手法,不怕有一天得报应也被手下人背叛吗?”
女人垂眸转了转扳指,小王隐在黑暗之处,压了压帽檐,小姐为人生性多疑又感官敏锐,一旦有丝毫怀疑就会查个彻底,那些被查出来的叛徒早就不知道沉在江底多少年了。
“万某当然不怕别人的背叛,但每个人背叛万某的机会只有一次,至于报应,赌有赌的规矩,万某让你不能坏了这规矩,何谈报应。”
女人轻笑着,看着四周的黑衣大汉已经取了麻袋来,恐怕这方玉贵已经没法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方玉贵被捆住,原本挣扎,发现已是无力回天,麻袋口被封上之前,方玉贵微笑着突然问道:“你姓什么?”
“哈哈哈哈哈,你为陈家卖命,你姓什么?”方玉贵被人扛走,麻袋里传来的声响已经渐行渐远。
深夜,明夜公馆的外边大门缓缓打开,万卿下了车,下意识抬头去望,却见在幽幽深夜之中,自己那一方卧房内还亮着暖黄灯光。
万卿眸光一晃,那一定是自己的韵儿在等。
女人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萧瑟笑容,裹紧了外衣,女人一阶一阶登上楼梯,她为陈家卖命是因为她有不得不去报的恩情,但至少明夜公馆是她的宅子,而自己卧房里的女人也真的是她的女人。
苏韵穿着鹅黄色的睡裙靠在床头上一直在等,万姐姐不在身边她才能想些其他的,苏韵想道,以她现在和主角的关系,等到主角回来,她一定要问清楚主角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韵儿……”
洗完澡的女人,委裙坐在床边,低头嗅着少女的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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