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么趋炎附势,因为这些消息,韩家别院这两天来走动拜访套近乎的各家夫人可不少,弄得宣平侯夫人不胜其烦,便决定提前两日带着韩静姝回京城去。
又因为有人说那少女跟嘉仪县主长得几分相似,再联想到嘉仪县主的天生凤命,好事者背地里已经不知道生发出多少离奇故事了。
她们都说,陛下对姐姐十分宠爱,说你必定是要进后宫的当嫔妃的。
胡说八道。他是我哥哥。叶初气道。
我也这么说呀,韩静姝气愤地说道,可是她们反倒说我胡说。
皇帝没有亲妹妹,这谁都知道,他身边举止亲密的女子,除了嫔妃宠姬还能是什么。这女子来历不明,家世不显,大约当不起中宫皇后之位,但以皇帝对她的宠爱,必定也能成为一宫宠妃就是了。
叶初把韩静姝送到宫门口,便信步沿着湖边散散,她原本想去福宁殿亲眼看一看谢澹那位祖母,瞧瞧是什么样的老太太居然算计谋害亲孙子,可转念又觉得这种老太太必然又凶又坏,有什么好看的。
谢澹身边的小内侍跑了大半个园子找到叶初,笑着禀道:姑娘,陛下今日在明泉殿召群臣议事,有些忙,午膳便留了几位老大人在明泉殿用了。陛下特意打发奴婢来跟您说一声,午间就不回来了,叫您自己好好用膳。
知道了。
小内侍却又笑道:陛下说了,叫姑娘不许多吃冰镇的东西。
还说不会管头管脚。叶初嫌弃地嗔道:知道了,你去吧。
看着小内侍退下,叶初沿着绿柳垂杨的湖边长堤慢慢悠悠走过去,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却有些闷,陛下陛下,这个称呼总让她感觉有些陌生,她哥哥怎么就变成陛下了。
她一个人的哥哥,变成全天下人的皇帝了。
原本湖边这些地方属于行宫的花园,靠近福宁殿,后宫和周围宗亲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都可以来游园,谢澹告诉过她不能独自来玩,得叫他陪着。如今太皇太后被软禁,即便宗亲重臣,如今大约也没有不知道叶初这个人的,没人敢扰她。所以如今整个行宫的大园子就随她自由玩耍了,丫鬟们便只是尽心跟着。
叶初慢悠悠转过前边的水榭,却发现水榭一侧的柳树下有个人正坐在竹椅上垂钓,这人她居然还见过的,是卫临波。卫临波见她过来,连忙放下钓竿,起身行礼道:见过姑娘,姑娘万福。
叶初便抿笑还了个礼:姐姐万福。
卫临波连忙避开,笑道:姑娘,您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哪敢受您的礼。姑娘以后可记住了,您可不能随便给人行礼,如今这宫里宫外哪有人当得起您的礼,陛下要生气的。
叶初问道:姐姐也是铁甲卫吗?
才不是呢,我并非卫大人的属下。卫临波笑道,姑娘不认得我,我就是宫里那个快要死了的卫妃娘娘。
叶初见过卫临波两次,然而并不清楚这人是谁,只听谢澹说是他的属下,这会儿一听,竟然是谢澹的妃子?小姑娘顿时就有些懵。
卫临波察觉叶初小脸上那一刻的表情,连忙笑道:姑娘不知道,我这个卫妃娘娘就是个幌子,而且马上就要死了,可不是什么真的。
叶初默了默,越发有些懵,一下子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她看了看卫临波的钓竿,问道:姐姐钓到鱼了吗?
没呢,我也刚来,偷闲这么一会儿都没钓到。卫临波看看她身后,笑道,姑娘也是来钓鱼?
叶初说是,卫临波便邀她一起,丫鬟们送上钓具和凳子,叶初坐下来,熟练地挂上饵料,甩钩出去。
姑娘看样子喜欢钓鱼?卫临波问。
叶初点点头,抿笑道:我喜欢吃鱼,我哥哥说我是属猫的。
她换了个话题问道:卫姐姐,我看你好好的,怎么说自己就要死了呀?多不吉利。
嗐,是卫临波就要死了,不关我的事。卫临波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本姓林,单名一个姜字,跟卫国公府其实没什么关系,卫临波就是个假身份罢了。
卫临波便娓娓道来,她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将门之女,父亲曾是茂州卫总兵,因一桩贪墨克扣军饷、以次充好导致军中哗变的大案,被楚家栽赃陷害用来做替罪羊,一个茂州卫总兵哪里做得了这么大的贪墨案,可楚家势大,朝中沆瀣一气,延始帝下旨抄家问罪,卫临波的父兄都被判了腰斩。
卫临波在押解途中仗着身手侥幸逃了出来,流落江湖,后来结识了同样流落江湖的卫沉。
卫临波自幼习武,且擅长使毒,选秀之前谢澹要物色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安插进后宫,卫临波便被卫沉找了来,假冒卫国公府三房嫡次女的身份进了宫。
陛下答应为我父亲翻案、还他清白,我帮他摸清扫除后宫之中太皇太后的势力,我便进宫当了这个卫妃娘娘。所以我其实也算不上是陛下和卫大人的手下。
卫临波笑道,如今楚家倒了,我也该趁机退场了,陛下却不让我死,还要再使唤我帮他做一些事。今日见了姑娘,少不得请姑娘去帮我说说情,叫陛下赶紧让卫临波死了、放我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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