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绵绵软软,说话又慢,莫名给人安抚,四个大丫鬟才稍稍放心地站起身,各自往后退了两步,并悄悄打发小丫鬟们出去了。
这么一来,叶初便也放弃了让她们到门口候着的念头,随她们站在一旁,反正浴桶里厚厚的一层花瓣,水又深些,站就站吧。
叶初先仔细洗了头发,便披散着一头乌发,坐在浴桶里边玩边洗,深红的月季花瓣粘在她莹白的肩头,像一个玩水的精灵。
她趴在浴桶边上,看着四大丫鬟好奇问道:你们是不是很怕我哥哥呀?
四个丫鬟心神一凛,哪里敢回答这种话。
你们为什么要怕他?我哥哥最好了,他脾气特别好,我都没见过他生气。
四大丫鬟:
您对这满京城的腥风血雨是有什么误会!
想想这是她的丫鬟,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叶初便笑道:你们不用怕,这么着吧,哥哥说你们是我的人,只要你们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不是知错故犯,我会帮你们说话的,平日里我哥哥什么都依着我。
四个丫鬟一听忙又施礼,齐声道:奴婢们谢姑娘了。
见她转身撩着花瓣玩,四个丫鬟彼此换了个眼色,各自却也都明白,眼前这位主子,将来还不定能走到什么位置上呢,不管陛下拿她当什么,将来必定都是尊贵至极。
陛下是世宗皇帝嫡子,先皇后只生了他一个独子,没有亲妹,这谁都知道。世宗子嗣不丰,两个庶出的公主也已经出嫁了。眼前这位主子的身份来历没人知道,陛下同她兄妹相称,两人却远比一般人家的兄妹还要亲昵。
丫鬟们都是谢澹从各处精心挑来的,她们四个是御前挑来的,知道谢澹真实身份,其他二等、三等丫鬟没见过圣驾,并不清楚内情,只知道要忠心伺候一位贵女。开始听说要来宫外伺候还满心忐忑,然而这一晚上看到的、听到的,真够她们震惊的了。
下人的荣辱向来都系在主子身上,能被挑来伺候这位主子,怕真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造化了。四人想到皇帝刚才说不合适就换,当下便越发小心,真要是哪里让叶初不喜欢换了她们,可就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也得亏下车后小睡了半个时辰,又刚吃了饭,养足了精神,叶初便慢慢悠悠洗完澡,换上一件家常的樱桃粉棉绫衣裙,等丫鬟为她把头发擦干,披散在身后出去。
结果她一进正屋,便看见谢澹姿态闲适地斜靠在铺了粉蓝丝绒软垫的美人塌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了本书在看,见她进来,便笑眯眯放下书,招招手:过来。
叶初脚步一顿,立刻警惕起来,半天一步走过去。
果然,谢澹坐起身来,给她让了半边地方,立刻便有丫鬟端了一碗药上来。
哥哥,我觉得已经好了。叶初道,两眼可怜巴巴望着他,努力想唤起他一点心软。
然而谢澹不为所动,一手接过药碗,隔着碗壁试了试,知道冷了烫了丫鬟也不敢呈上来,便笑着逗她:唔,我看看,我们安安都长大了,懂事了,吃药还用不用塞到包子里哄。
没,我还小呢。叶初盘腿坐在塌上,看着他端来药碗,又叫丫鬟备了温水、拿来蜜饯。
叶初笑嘻嘻地耍赖:哥哥,我真觉得好了呀,你看我今晚吃了不少的饭。对了,你刚才不是给我喝了施了仙法的水吗,怎么还要喝药,就好了,都好了,不用喝了。
谢澹要笑不笑地看她。
两人对峙了片刻,叶初接过药碗,开始谈条件:我好好喝药,你帮我的丫鬟起名字。
谢澹道:四个大的你起,她们毕竟是你的贴身丫鬟,你自己起。剩下的你要实在不想管,也可以让别人帮你起呀,笨。让她们四个大的起,让叶菱、叶茴帮你起,不就行了?你这才多少人,你看看宫里那些公主、嫔妃,王侯府上讲究的嫡女,跟前动辄几十上百人伺候着,难不成还让起名字愁着了?
叶初一想,对呀,心下立刻决定,就这么干了,明天让叶菱、叶茴来帮忙。
谢澹也十分上道,这一个条件没答应,便主动抛出另一个条件:好好喝药,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街上玩,去外面看看京城风貌。
于是叶初端着药碗,皱着小眉毛,屏息凝气,酝酿再三,自己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谢澹立刻熟练地把清水送到她嘴边,叶初喝了口清水,冲下嘴里苦死人的药味,谢澹又给她喂了颗蜜饯。
明天一早我要去当值,早饭你自己吃,不许睡得太晚了,下午我要是能抽开身,就回来陪你,回不来你把自己管好了,晚饭我肯定回来吃的。
嗯,知道了。叶初点头。
头发还潮,弄干了睡。谢澹站起身,又停住脚说道,那我回房去了,哥哥就住前边那个院子,有事让人叫我。
叶初都点头答应着,谢澹才出门走了。
他一走,丫鬟们暗暗松了口气,便围过来给叶初弄干头发。叶初躺在塌上,两个丫鬟撑开一幅素色棉布巾子,把她一头长发散开铺在上面,仔细擦拭,然后换了一幅棉巾再晾了一会儿,用小扇子轻轻地扇,摸着头发干透了,回卧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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