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这张脉案和方子便被送至紫宸殿天子的案头。
夜色沉沉,紫宸殿中一片静寂,静的仿佛能听到铜壶滴漏的声音。年轻的天子面色淡漠,眉目深冷,薄唇微微抿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那几张纸翻看。
陈公公立在案旁,觑着天子的面色,笑道:姑娘年纪小,还在长呢,当真是先把饭吃好了,必定就能平安康健地长大。奴婢琢磨着,也不知饭菜可不可口,要论这手艺还得说御膳房,要不奴婢这就去挑个擅长药膳、人也妥当的,找个由头给姑娘送过去?
不必了。
春寒已过,天下也尽在他掌中,可以接她进京了。
年轻的帝王神情淡漠,指腹却在记录她起居日常的纸上细细抚过。漉州到京城距离遥远,总得两个来月路程吧,她可以慢慢走,这一路春暖花开,不冷不热,不至于舟车辛苦,不用急着赶路。便是再慢一点,四月末总该到了,也不耽误端阳节她的生辰。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贼心不死的古言坑,跟我之前的年代文跨度有点大,也不知有多少老读者会点进来,来了吼一声啊!
向等着美滋滋的读者致歉,那个文目前收藏六百,我担心上不了新文榜,先开这个,这个古言大概率不会很长,美滋滋再养养,下一个尽快开。
第2章 烧鲤鱼
自打吃了许郎中的药,叶初自己觉着像是见好,饭能多吃几口,冬春时节也没有那么畏寒怕冷了。
她从小怕喝汤药,偏偏体质弱容易生病,记得以前每次喝药,都要哥哥软硬兼施地哄上半天。再说她本来人就瘦弱了,一碗苦药下肚,哪里还吃得下饭。许郎中倒是聪明,就只给她吃药膳,或者做成小小的丸药,也不难吃。
院墙边的山杏花刚刚绽开了几朵,东风渐暖,叶初也终于换下了大厚棉衣,穿起丝绵夹袄了。
这天上午,一家人正在家中,忽然有个村民跑来说山下来了几个生人,自称是来找叶老爹的,这会儿就在村口那边等着呢。
叶福便说他去看看,叶菱一听,脚一抬也跟着跑了,何氏就叫叶初和叶茴先回房去。
阿初莫怕,来找人还知道在村口等着,应当不是什么坏人。叶茴笑道。
叶初倒不怎么怕,就是觉得叔婶和堂姐他们对生人十分敏感,每次有生人上山都要防备一下,大约是比较警惕吧。
堂姐妹两个在屋里坐了坐,不多会儿,听见院里有说话动静,然后何氏敲门进来,一脸喜色说道:阿初,是你哥哥派来的人,有你哥哥的亲笔信,你出去见见?
叶初一向不喜生人,一听说是哥哥叫来的,也顾不得了,忙起身去堂屋。一进门,便看到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正在跟叶福说话。
叶初正打算见礼,谁知那人一见她进来,慌忙起身离座,躬身到底,恭恭敬敬行了个揖礼,口中道:小的常顺,见过姑娘。
对方这年纪怎么看也得三四十岁了,叶初年纪小,哪里经过这阵仗,顿时有些局促,定定神忙回了个福礼:您快免礼,是不是我哥哥托你捎信来了?
谁知那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伏在地上说道:姑娘快莫折煞小的了。小的是叶大人的家奴,奉命来接姑娘进京。
说着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叶初拆掉蜡封,展开信笺。哥哥的信一向不长,这次更只有短短几句话,哥哥说,他已经在京城安身立足,有了份家业,叫她去京城团聚。他如今抽不开身,派了这个叫常顺的下人来接她,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给他。
叶初把信来回看了两遍,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我可以去京城找我哥哥了?
叶福笑道:是的,可喜可贺,你们兄妹终于可以团聚了。
叔叔,是我们都去,一家子团聚。哥哥说了,叔叔婶婶和堂姐都一同去。叶初捧着信纸满心欢喜,然后才想起来问常顺,你刚才叫他叶大人,哥哥是当官了吗,他当了什么官?
叶大人当官了。常顺斟酌着说道,姑娘去了就知道了,等姑娘到了京城,大人想必是要亲口告诉姑娘。
叶初点点头,忍不住骄傲地笑道:我就说嘛,我哥哥是何等人物,他肯定能出人头地、建功立业的。三年前他离家远行,说要去谋一个前程、挣一份家业让我过好日子的,这世上但凡他答应我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
那是,他如今是天大的家业。叶茴喃喃道。
叶菱用力瞪了叶茴一眼,叶茴脖子一缩,忙闭上了嘴。好在叶初只顾拿着信高兴,大约也没留意听她说的什么。
叶福便叫她们这几日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叶初一听又问:哥哥说路上约莫要两个月呢,这么远的路,我们是要坐船去吗?
常顺忙躬身答道:回姑娘,小的带了船只,还有随行的丫鬟奴仆,如今就在漉州城外码头上等着呢。姑娘也无需多带什么,京城什么都给姑娘预备好了,船上也给姑娘准备了衣食日用的东西,一应都齐全,姑娘只带上随身的重要东西就好。
叶茴拉了她一把说:这些事情哪还要你操心,我们只管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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