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沈元白温声道:“难得阿软有心,药材的钱我来出。”
苏娉知道他说的话不会收回,他看起来温柔,实则也是执拗说一不二的人,所以她没有反对。
家里都是军人,苏娉对军人向来崇敬,能有机会尽绵薄之力她很开心。
沈青雪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家阿软真的特别好啊。”
作为军人,更能清楚感知这一片心意的珍贵。
“不过全团上下也有两三千个药包了吧,你能做得过来吗?”他自然是心疼妹妹的。
“这件事需要老师帮忙。”苏娉力道不轻不重,按压着沈元白的穴位,她柔声道。
沈青雪虽然好奇她要怎么做,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如果真的做不出来就算了,我们皮糙肉厚的,蚊虫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娉却莫名想起驻扎在防空洞外时,围绕着陆副团长一直嗡嗡叫个不停的蚊子。
她点头:“我知道啦。”
翌日,苏娉收好自己的东西,托食堂的赵班长跟哥哥说一声,就离开军区往张家走。
途中还不忘在国营商店买了两斤杏花糕。
提着东西,踏进张家大门。
张老爷子在药学院,张老夫人也回了娘家,只有张轻舟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脸上盖着张报纸,慢悠悠地晃着。
苏娉看了他一眼,在旁边的石桌上坐下,拆开杏花糕上的草绳。
糕点的香甜疯狂往鼻子里钻,张轻舟骤然起身,报纸掉落在地——
“小鬼,拿两块过来。”
除了医学,他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唯一的嗜好就是甜点,喜欢各种甜到发腻的糕点。
苏娉托着掌心油纸包,笑着递过去,见他咬了一口才说:“老师,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张轻舟想吐出来,又舍不得,最后噎着了,干咳个不停。
小姑娘嫩葱似的指尖握着茶杯,递过去,好心提醒道:“您慢点吃。”
斜睨她一眼,张轻舟接过茶杯,缓缓喝了几口,把嗓子眼的糕点咽下去。
“说吧,有什么要为难我的。”
“您还记得上次我们去防空洞吗,那里挨着深山老林,蚊虫特别多,战士们被叮的浑身都是毒包,我就想能不能以学校的名义向军区送一批驱蚊虫的药包。”
山上最毒的不是蚊子,而是各种虫,有些甚至是致命的。
“药材和缝制药包的布料由我和哥哥购买,只需要您发动中医系的同学磨药粉缝制药包就好。”
张轻舟看她一眼,又倒了杯茶,喝完伸手把青花瓷茶杯放在石桌上:“这是好事儿啊,药材用不着你出,学校的药材基地不是摆设。至于布料嘛,我家里还有不少以前的旧窗帘料子,学校应该也换下来不少,到时候我去我校务室问问。”
“好,就知道老师您肯定有办法。”她笑容真诚,捧着油纸包的手又往他面前递。
张轻舟哼笑,拿了块杏花糕:“名单上的人我联系好了,有一个人已经病逝,他儿子在东城大学西医系上学,也是想走中西医结合,除了你和他,剩下的人已经出发去市医院了。”
他整理的关于急腹症和骨折以及高血压的研究资料都给了他们一份,这些年他们也没有荒废,有些自己开了个小诊所,也有在县医院或者医馆上班的,医术是肯定没生疏。
“西医系的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呀?”苏娉好奇道,说不定还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过课,如果是被老师点名过的她应该会有点印象。
“洛屿。”
……
两天假期很快就结束,中医系的同学们一大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先是去药材基地挖药材,清理完晒干又要磨成粉,等待的期间也没闲着,裁剪学校的旧窗帘,缝制成可随身携带的小药包。
从大早上忙起,到下午除了吃饭,还是没歇片刻,夏莹忍不住道:“阿娉,你说程主任和张老师在想什么,怎么突然让我们做这么多药包?”
“你看看我这粗糙的手,像是能拿针缝药包的手吗?”因为她以前在家应该干农活,指腹有茧子,指关节也比较大。
苏娉有些心虚:“可能是学校要锻炼我们的动手能力吧,磨药材制作药包,都算是实践课。”
夏莹叹了口气:“行吧。”
中医系的同学们都坐在走廊上,有人踩着药碾子,手上缝药包的动作比较慢,针脚也稀松。
苏娉一针一线,神情专注。
程主任捧着搪瓷杯来巡视,随便看了一个同学缝制的药包,他沉声道:“都仔细着点,看看这都缝的什么东西?药粉还能从药包里掉出来,如果让你们给病人缝针也是这么随意?”
“不管做什么事,认真是首要的,端正你们的态度,好好缝。”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都是要以中医系的名义送去部队的,好不容易能为战士们做点事,你们都上点心,别给咱们中医系丢脸。行不行?”
“行!”听到是要送去部队的,大家伙来了精神。
那可得好好缝啊。
就见夏莹都没抱怨了。
有人突然想到什么,提议道:“要不我们在药包上绣上自己的学号吧,药包要三个月才能失效,以后几个月里如果咱们还像之前一样去挖防空洞,说不定还能碰到收到咱们药包的战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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