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合适了?”
他抿着唇迟迟不说话,一直到舜安彦回过头来提醒他们前方快要到了。
“公主先别说话了,这里山路比较弯,你也知道到时候摔跤了可不好。”
他是一句关心,但是好像又使了个眼色。
他们俩人之间已经有了许多的默契,在这一刻元衿读到了舜安颜的意思:以后再谈,这种争吵没有意义。
元衿小小地点了下头,但还是有一些心灰意冷。
她素来以为自己与神童敏敏之间有一些共识,他们不用说话,就会对这个世界也有很多共同的想法,共同的认知,也享受过一片共同的安静。
但是好像他也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曾经和舜安彦说过的,他的皇兄们的所谓的仁慈一样,他的所谓的仁慈好像也是这样。
“其实这件事情是我支持的,你知道吗?”
元衿弱弱的开了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闭口不言。
巴拜特穆尔清俊的脸庞闪过了十分的惊讶,但是只有一瞬间他就掩饰住了。
然后小声开口:“我和四公主商量的是如何执行,而不是这件事本身。”
“怎么说?”
“四公主挑的第一批人里有一些人是贱奴。”
他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咬的口音极重,而且用的是蒙古文。
“那又如何?我记得你曾经十分的同情他们。你说过草原的天要变那是要很久的,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希望能够长久地慢慢地有些改变。”
这个道理若是旁人来问,元衿大概说也不想说,就像她从不搭理皇兄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一样,可是面前的是巴拜特穆尔,她便非要和他理论一番。
她觉得他能懂。
“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做事要慢慢的来。”
他很是叹了一口气。
“我从小在王帐里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人有野心,他们或许会……”
巴拜特穆尔缓缓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父王曾经十分宠爱一个贱奴,不惜免除了他的贱籍,结果呢,我和我的母亲在法王面前修行时,他曾经想趁我们不备,想要废除我母亲的王妃之位。”
“后来呢?”
“后来……”
他的面目森然,语气也变得十分的严肃。
“我母亲将这对母子做成了人鼓。”
“这是什么?”元矜没有听说过,直接问了出来。
可是前方的舜安颜却变了脸色,他猛然的勒住了马,让自己的马惊起,差点掉了下来。
“你怎么了?”元矜关心的抬起头高声地问,还不忘打趣他。“你骑马不是很好吗?”当年在上书房,可是好的连苏赫都忘不了他。
他笑了一下说:“就是想提醒你快到了!不要聊得这么专心!”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却给了那位神童一个警告的眼神。
人鼓,他见过,就是把皮剥下来做成鼓,这般残酷,从这人嘴里竟然能轻溜溜的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修好了,道歉道歉,这章都有红包,鞠躬!
第96章
舜安彦前世评价元衿最会装腔作势,摸不清底细,也不会把不快放在脸上。
今日在山间游玩,他知道自己当初就没看错。
元衿的不快不适只有刚才在马上的那一点点时间,很快就变回了骄矜善言的五公主,会指挥他去泡茶,会噙着笑意和巴拜特穆尔介绍茶树和桂花。
到晚膳前,舜安彦把他们送回了行宫,先是送元衿,然后送巴拜特穆尔。
到了那间寥落的院子,舜安彦让巴拜特穆尔等一等,自己派人去替他传膳。
巴拜特穆尔点点头,但又叫住了他:“佟少爷。”
“什么事?”舜安彦停住脚步。
他一时没说话,只是骨节分明的手间捏着腰间的飘带,根根青筋在手背上凸起,格外醒目。
“郡王大人若无事,先休息会儿吧。”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随着他淡漠背诵声,他也放开了腰间的飘带,“佟少爷,敢问一句,公主如今还练字吗?”
舜安彦想了想,摇摇头。
他已经许久不见元衿练字,如今的元衿更喜欢骑马,喜欢去书斋发呆,喜欢琢磨四公主的信。
“很多年前,师傅座下来人到我这里收经书,他们错拿了公主的字当成了我的。”
“你们的字是很像。”舜安彦就不大能分清。
“哈。”他垂头笑了笑,缓缓说道,“可师傅认得出来,他说,肉身在世,便有根便有念便有执,便有不同的动静和气韵。”
他似乎在说字,但舜安彦知道,他又不在说字。
“公主知道你来,和万岁爷胡闹也要留在杭州。”舜安彦点到为止,只提了这么一句。“巴拜特穆尔,安安静静做你的郡王,执行安北将军台的命令。”
他凉薄地回答:“我割了故土,舍了故寺,脱了僧袍,该做的我都做了。”
两人摊开到此,舜安彦生出了烦躁,把在漠北没有说出的话说了出来:“巴拜特穆尔,在法王去世时你安得什么心,你当我不知道吗?若不是国公爷带了兵来,你们会在法王驻地做什么?”
巴拜特穆尔转过身去,昂首对着一弯明月,坚持道:“没有,本王对你的朝廷问心无愧,你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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