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维没想到孙子回的那么早,但见他脸色极差,以为是身子不舒服。
“你也太累了,虽然皇子公主都与你交好,但还是要以身子为重。”
佟国维今天又在御前因为舜安彦的事被康熙夸奖,对舜安彦随传教士出国的事,也从过去的不理解慢慢转成了自豪。
“你好好歇息会儿,你额娘也来瞧你了,去陪她说几句话吧。”
他应了下来,往自己的院子走。
彦寻昨日大闹天宫的痕迹还在,舜安彦的额娘站在屋子里指挥着下人打扫,满脸地不痛快。
“你们怎么回事,少爷才回来也不让他住的舒心。”
“额娘,没事,是猫弄的。”
虽然过去许久,但佟夫人还记得那只猫。
“五公主的那只?”
“嗯。”
佟夫人别着眉头捏着帕子说:“儿子,那五公主是得万岁宠爱,还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可你也不必上赶着去,要我说咱们家也不缺这一个公主。”
“您说什么呢。”舜安彦不耐烦地拿过一卷书,遮住自己的视线。
佟夫人坐在舜安彦身边和他说贴心话,“五公主如今大了,四公主的额驸已经相看了几轮了,万岁爷肯定马上也要为五公主看。咱们就别动这心思了,听说她身子不好,你啊,受不起!”
舜安彦猛地把书惯在桌上,“额娘,公主再如何尊贵也是姑娘家,您就想想若是别人这么背后议论家里的妹妹们,您什么心情。”
“我这是为你打算。公主再尊贵,对咱们也是外人。”
“她身子不好也是……”
舜安彦倏然住口,把那句“她身子不好也是我害得”咽了下去。
他又把书拿起来,隔在自己和额娘之间。
佟夫人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拿开儿子手里的书。
“你出去前吧,额娘就有些觉得不好,但那时候公主还小,你祖父又已经帮你在相看婚事,额娘就不怎么在意。但到如今这份上,额娘真的该提点你句了,注意着点。”
“您被瞎胡说了。”舜安彦不耐烦地闭上眼。
他向来对这个额娘很和善忍让,一来这具身体是她亲生儿子的,没得为他穿来就让她失去一个儿子;二来在清朝的礼法下,他不能和一个为儿子着想的母亲对着干。
“我的事,你们别操心行吗?还有那个表妹,我回来了您也别让她再过来。”
“你!”佟夫人颤了颤,“你这是胡闹。”
“我自己清楚得很。”
舜安彦让慎兴永把佟夫人请了出去。
关上门,舜安彦揉着额头自己生闷气。
这一天过的太糟了,还有他这额娘都在乱说些什么。
他对元衿没别的,就是愧疚。
怎么可能有别的?说句最难听的,还有个周钊在呢,虽然已然是前世的事,但存在的就是存在的。
他害元衿出车祸,害她穿越来过得禁锢,还害得喜欢元衿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难受。
连她的那只猫都是。
在另一个世界,可能有只猫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主人回去喂它。
*
元衿那里,把舜安彦骂出去后心情舒畅了许多。
忙忙碌碌过了一天,用过长寿面后才回疏峰。
九月深秋,畅春园不多的桂花气味却浓。
她走在小道上深嗅一口,笑得欣然。
见她心情好,青山凑上前说:“彦少爷派人捎信,说在福君庙外等。”
“不去。”
“说是什么伦……”
伦勃朗。
元衿叹了口气。
不看狗面看伦面,她得亲自去接她的小伦宝贝回家,昨天夜里她连最好的位置都留上了。
今天若是伦勃朗不能伴她入眠,那就是那幅画的霉运!
她折了出去,虎着脸往福君庙走。
这条路,她几乎每日都走,在这个季节,太湖石那儿还有畅春园最好的金桂。
元衿每次路过,都要跳起来去碰一碰桂花。
今天也是。
她如常一跳,却在黑夜里触碰到了一丝冰凉。
丁玲当啷——
“什么声音啊?”元衿抬起头在金色的桂花和茂密的绿叶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黄铜色。
她踮起脚来去触碰,够了半天才够到绳子。
一拉一拽,黄铜风铃掉在了她怀里。
是福君庙正殿那枚,属于巴拜特穆尔的那枚。
低调、朴素、简单。
可今日这风铃又不简单。
在风铃的铜舌下挂着一个绣着万字的红色绸袋。
元衿打开倒了出来,里面有一枚竹管,上面是熟悉的字——
“叩底向天一弹”
她照做,竹管飞升上头,“咻”得一声向天飞去,迸发出一朵红色的火花。
绸袋里还有一张纸条,写着: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元衿不经意地念了出来。
就在念时,不远处传来“当——当——”的声音。
是他,是他敲响了福君庙的钟。
作者有话说:
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我有次在网上看见的,实在不舍得改任何一个字,是此时此刻神童敏敏最想对元衿说的话。
偷家了,捣窝了,小燕子此刻拎着伦勃朗在听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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