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哈哈珠子低声说:“您早上没注意,是佟国维大人的孙子舜安彦,他腿伤痊愈重回园子陪伴五阿哥。”
“哦,那他怎么和苏赫混一块了?”
“许是都为五阿哥的伴读,就走得近一些吧。”
大阿哥脸色不佳地“呵呵”了一声。
哈哈珠子以为大阿哥是不快太子近日屈尊与五阿哥他们走得近,故而低声劝说:“阿哥您出过塞身上有战功,在书房里可是头一份的,不必想太多。”
提起“战功”二字,大阿哥的面色闪过一丝阴霾。
他在前线时为士兵装配马匹口粮的问题与班第亲王发生争执,伯父裕亲王选择采纳了班第的建议,他极为不服按自己的方式处置自己的,最后有一匹战马脱水力竭,差点出了大事。
裕亲王仁厚没在皇阿玛面前提起,可偏偏那个班第多嘴,战后进京在皇阿玛面前把事儿一五一十地抖搂了出来。
害他被皇阿玛好一通训斥,连带战功该得的爵位都压了下来。
他每每看到苏赫,都能想起这件事。
以及,班第亲王在前线看他那不屑和轻视的神态。
着实恼恨。
他拉开大弓,昂起头说:“我没事,就那个苏赫到处窜,真够吵吵的。”
哈哈珠子劝:“苏赫贝勒就是个没心眼的武夫,您莫和他计较。”
“武夫?”大阿哥嗖得一声射了一箭,“即使是武夫,技艺也在我之下。”
大清皇子的课程表是上午念书下午骑射,康熙每日早上会在御书房考问他们,然后处理公务,下午若有空则会亲临马场指导他们。
他今天准时踏入马场,笑语盈盈地问过了太子他们教授元衿拉弓的情形,又指点了大阿哥两声,并催促了四阿哥和九阿哥两句,还瞧了会儿其他几个阿哥骑马。
顺便还小声问了问太子巴拜特穆尔的情况。
“神童整个早上都在抄经,午后他还要念经,儿臣便让他不用来书房了。”
康熙了然地点点头,最后,视线落在了苏赫身上。
苏赫还在缠着舜安彦要打架。
康熙真真同情班第亲王,他心思细腻为人沉稳,这次出塞打噶尔丹也多亏他对草原熟悉,可偏偏最看重的长子是个愣头青小子,一点也没继承他的处事与性格。
“苏赫,别在那儿嘀咕了,有时间到朕这里来练箭,五公主都射出三箭了,你弓都还没开。”
苏赫拖着自己的十八力的大弓讪讪往康熙那里走,搭上箭时,朝舜安彦抬抬下巴。
“你打架不会,射箭总会吧?”
舜安彦依旧背着手,面色淡淡地说:“奴才之前伤了腿,很久没有开弓了。”
苏赫还想着自己推不动他的事,“那你底盘怎么那么稳?”
“或许是贝勒刚才手轻了。”
他弯了弯腰表示歉意,退到了马场最边上。
满洲尚武,如今园子里蒙古人又多,马场里热闹非凡。
且还有个爱起哄的——五公主。
舜安彦瞧着她笑了笑。
真爱闹啊,左拉着太子,右勾着五阿哥,时不时还要撩一把三公主和四公主,最后还坐到了康熙的马背上,央求着康熙带着她射只燕子。
康熙骑射功夫上成,不过一箭功夫,那只倒霉燕子扑哧掉在了舜安彦三步开外。
康熙策马至他面前,在高高的马头上挥着鞭子点点他。
“舜安彦,你祖父说你腿都大好了,为什么不下场?”
不待舜安彦答话,元衿突然嘻嘻一笑。
“皇阿玛,小燕子怕苏赫贝勒缠他。”
“你叫他什么?”
“苏赫贝勒这么叫他的。”元衿歪着头,拉着康熙把中午的事复述了遍。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舜安彦继续放空自己,低着头尽量不插话。
康熙见他这般,想起佟国维总念叨自家孙子受伤后性格沉闷不说话,以为他心中委屈,当即让人把苏赫喊了过来要训他几句。
“苏赫啊……”
康熙嘴角抽了抽,刚要把以前教过班第的那些爹训儿子语录再搬出来一遍,却又被元衿拉住了衣袖。
他低头,软萌可爱的小女儿扑扇着长睫毛朝他露出璀璨的笑容。
“皇阿玛,苏赫贝勒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不比试一下是过不去的,您就让他们打一架算了。”
“还是公主了解我!恳求皇上准允,我肯定注意,之前我们几个蒙古人比试,从来没留下过大伤!”
他心直口快,旁边几个当事人却捂住了脸。
舜安彦扶了扶额头。
胤祺倒抽了口气。
康熙预备好好和元衿说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
大阿哥提议:“皇阿玛,马场素有比试射箭的传统,今年事多已很久没有大比一场了,既然贝勒想比,不如就正正当当地比。”
康熙觉得这提议不错,于是便定下了三日后在马场比试骑射,且要求所有皇子、蒙古王公并满洲勋贵一起参与。
下课后,胤祺送元衿回疏峰,一进元衿的水榭,胤祺就忙不迭地说她:“元衿啊,你今天怎么回事呀,我怎么瞧你看舜安彦不顺眼呢?”
胤祺和元衿相处的日子最多,深知她素来性格活泼好说话,连苏赫那种牛皮糖也不过礼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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