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 上次她故意亲近求他教练字也是!
“我错了,洛娘。”谢凤池哑着嗓子卖乖看她。
洛棠面红耳赤,违心地低喃了句没有怪你, 才垂下头缓缓道:“我是想我母亲了。”
谢凤池抱着她没吱声, 听她继续小声小气地说:“我没见过她,可小时候听婆子说,她定是个好看的人, 我才会随了她的模样。”
“我猜她肯定有苦衷,不然怎么会把我送到那种地方?”
“连今日那姐姐都那般疼她的孩子,我母亲怎会不爱我呢?”
一连说了几句都未得回应, 洛棠不住抬头去看谢凤池的反应,却见谢凤池目光沉沉, 不知在想什么。
她顿了顿, 轻柔地问:“世子,你也想母亲了吗?”
谢凤池收回视线看她:“……是啊。”
“侯夫人好看吗?”
洛棠来了兴致,又觉得若是从谢凤池的母亲谈起,或许更能打动男子的恻隐之心。
谢凤池思索了一会儿。
好看吗?
他点点头, 还未说什么, 洛棠笑起来:“她肯定漂亮极了, 否则世子也不会如此好看。”
谢凤池眼眸微动,被夸赞相貌,原先他不会有任何起伏,可如今说话的却是娇美的洛棠。
他便顺着她的话又想了想。
母亲年轻时确也曾叫京中的郎君们倾心不已,可最终没选好,进了个徒有其表,败絮其中的侯门。
自有印象起,她甚至都没怎么笑过。
谢凤池便看向洛棠,柔声道:“洛娘,你笑一下。”
洛棠不明其意,却还是露出了自己最惹人垂怜的笑容。
她肤白,在暖黄的烛光熏陶下如华贵的玉脂,嘴角浅扬,一下子便能将一颗枯竭的心给暖活过来。
谢凤池便又轻轻摩挲了一把她的脸颊:“可我还是觉得,你最好看。”
洛棠睫羽微微一颤,当即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心头如同捅进了根烧得正旺的柴火,一直待到世子离开了都没能熄。
这些平日里端端正正的君子,是,是天生就如此会讨人欢喜吗?
*
京中冷肃,时日一晃,竟也平平安安挨到了年关。
天色一直阴着,入了冬便没晴过几天,更听闻南方下了好大的雪,杜管家开始更为悉心打理起各个院过冬的炭火与衣物被褥,开了府中库房好一顿清点。
自侯夫人去世,这些便一直由这位忠心耿耿的官家看守,从未有过纰漏。
今日看账本时,却蓦然看到笔休憩善堂的支出,把他看愣了。
“这笔钱是何时支出去的?”他问手下的小厮,觉得这笔陌生的很,不是走得府里的帐,是后来添上去的。
小厮回忆一番,道:“听说是世子前几日同小娘一起出去,沿途路过善堂时,小娘说,里面那些孩子没了娘太可怜,世子才捐的好像。”
杜管家张大了嘴。
他看向另一笔:“这个呢?”
“是捐给另一家善堂的,那家无儿无女的老婆子多。”
杜管家看着另外几笔相似支出,一时无言,也不知该不该问了。
他是府里老人,眼力精准着,虽说小娘与世子平日里看着无甚特别,可他总能体察出世子待这小娘不一般,便得更加尽心起来。
可这会儿他又艰难地想,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小娘走得不是什么狐媚路线,而是靠慈爱制胜的?
她当真想当世子的母亲???
杜管家晃了晃脑袋,把这些零碎账簿收拢收拢放归远处不再多想,只将总的簿子拿上去找了世子。
没曾想,立雪院的气氛却少有的不太好。
世子在府里很少会关门避人,虽说最近偶也有些,可今日显然不是。
杜管家刚走进院子便隐约模糊听到世子大笑,高声反问了句什么“刺杀这般事也敢利用了”?
他脚步一顿,与守在院外的小厮面面相觑。
“世子!”
庞统领的声音在屋内传来,杜管家心里一急,赶忙迈步就跑了过去。
“世子,老奴听见响动,可是出什么事了?”
杜管家刚进去一看便瞪大了眼,世子倒是依旧端坐在桌边,只是手中的一方小瓷杯被捏碎了个全然。
平日里上天下地的庞统领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盯着他的手。
杜管家吸了口气:“去叫大夫!”
庞荣看了眼谢凤池,见他无异,便点头离去。
杜管家忧心地找来干净的布,拿捏着给谢凤池先将周围的碎片清理了,心疼道:“世子怎得如此不小心,您这手可是提笔策论匡扶社稷的手,圣上都指着您呢……”
谢凤池笑了笑:“费心了。”
杜管家欲言又止:“世子心中若是有烦闷,大可找人说说,有所求,大可进宫找圣上求求,总不该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知晓,这次是意外,不用担心。”谢凤池点点头。
杜管家先给他收拾妥当。
冷不丁,又听到世子问:“杜管家,你在府中这么久了,见过六皇子进府来找父亲吗?”
谢凤池笑,“他们相处如何?”
杜管家茫然了一瞬,回想曾经见过的场面,斟酌着回道:“侯爷对六皇子甚为关照。”
“甚为关照。”
谢凤池琢磨着这个词,轻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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