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聪明,就不该再违逆圣心。
可他却不是个甘心被别人攥在手中的人, 大皇子再愚钝也不会行如此大动作, 且对方前些日子才同将军府闹僵,究竟是笨到什么程度才会又来惹他?
必然有人在借题发挥,他要明明白白查清楚。
庞荣见他决意坚定,便不再说什么, 低头应了声是。
谢凤池淡淡垂下眼眸。
更是看到不论如何都有血亲相护的皇子们, 他忽而又想起了自己那位外表清和, 内则冷漠疏离的父亲。
他父亲心中记挂着旁的人,他与母亲一开始便清楚,只是在掌握力量之前,他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何人,又为何让母亲感怨不敢言。
到了后来,他才知道,他父亲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不能爱的人,心中的千回百转步步思量都在为了对方的子嗣出谋划策,直到临死前才浑浑噩噩地走错一步,叫自己窥见了那抹见不得人的私心。
叫人恶心。
而这般自认为矜持自重的感情,今日似乎又在崔绍那块木头眼中瞧见了。
他冷笑一声,手捏着杯盏捏到指间泛白。
太冷了,他又厌嫌地将杯盏放回桌上,指骨捏紧,迫切地想要寻觅一处温暖且柔软的把控在掌中。
于是回了府,他未发一言地去了春老院。
洛棠却还未回来。
洛棠与好姐姐一同用过晚饭,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冬日天晚的早,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侯府一切如常,她思索着夜深,自己又一身寒气,还是先回春老院吧。
没曾想,院子远远昏暗,待进了屋,才看到那一袭白衣早就坐在窗前的桌旁。
一盏小小的烛台照得他面色晦暗不明,她来后,谢凤池从书本里抬起头,又是张俊美温柔的脸。
“洛娘回来了。”他笑起来。
洛棠恍如被温水晃了一茬,整个人跟着荡漾起来。
他竟亲自来找她了。
洛棠藏着疑惑笑走上前:“世子怎么在这里等,有事直接去别苑传唤我便好……”
谢凤池拉起她的手,牢牢握进掌中。
“我不想因我的念头扰得洛娘不得自由。”
洛棠当即红了脸。
她坏心思的勾引,小声嘟嗫:“若是因为世子而不得自由……洛棠甘之如饴。”
为了写话本新学的词儿,用在这里刚刚好。
谢凤池喉结动了动,他喜欢这般细密且矜贵的描述,仿佛披了层好看的皮,他们这种禁忌的关系更镀了层光冕堂皇的金。
可私下里,她仍是自己父亲心心念念却没得到过的小娘。
他心口微微发烫,忍不住牵起洛棠的手,将人轻轻揽入自己怀中。
洛棠倒是诧异了一阵,明明今早隔着衣服都会害羞的人,今晚居然会主动抱她,还让自己坐在他腿上……
怪难为情的。
便听谢凤池闷声道:“洛娘,若是不能找出刺客替你出气,你会怨我吗?”
洛棠立即恢复清醒,心虚摇头:“自然不会。”
她后背抵着桌案,小声问:“世子,你今日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
谢凤池环着她的腰,品味着那个委屈,带着关心,带着心疼,手头的力道缓缓加重了些。
他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登徒子,撑出个温和的笑:“我怎会受委屈?”
“可你的手很冷,”洛棠轻轻把手伸到后背,抚上对方的手,
“屋里这般暖和,世子衣服也穿的周正,若非十指连心,心里冷,世子怎么会都不如我的手心热呢?”
下一秒,她的手被谢凤池反握住,整个人如同被缚住似的架在他的身体上。
洛棠红了脸:“怎……”
“那洛娘来暖暖我。”
谢凤池忍不住含蓄的笑,斟酌着,权衡着,最终似带着抹不确定,轻轻俯首在少女身前。
柔软,温暖。
与他想象及渴求的不谋而合。
隔着云层,雪峰依旧战栗,一声低低的轻呼被掩藏在衣物嘻索摩擦中悄然而止。
洛棠的心脏都快从喉咙眼里窜出来了,哪怕谢凤池除此之外再未做什么,可他一呼一吸间带动的摩擦也足够让洛棠软了身子,红了眼眶。
这便是……男女间更密切的接触了吗?
洛棠口舌干燥,却强行让自己只显得愉悦。
毕竟她要作出爱慕对方的模样,怎能因对方的靠近而畏惧?
随后过了许久,似是终于被捂暖了心,谢凤池才缓缓开口,将圣上把大皇子安排行刺的案子压下不发的事简单告知了洛棠。
洛棠七晕八素间艰难发出疑惑——大皇子?
那日来的不是霍小将军吗?
莫非霍小将军是暗地里替大皇子做事的?
可他那脑子……着实不像能作人党羽的。
“所以洛娘,别怪我。”
谢凤池的声音变得沙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作,好似守着数十年的矜持与礼教让他在这种时刻只想着静谧蛰伏。
洛棠也不愿再去想那桩容易将自己牵扯的事,她凝视着埋在自己身前的谢凤池许久,听他魇住了似的低喃,心尖儿忍不住颤了颤。
这般好机会,攥着那件闹不好引火烧她的行刺不放,不就是大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