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边对姜恒赔笑边对小徒弟瞪眼,整个人看起来还挺分裂的。“信妃娘娘,这孩子脑瓜子不转弯,只是一味憨厚,您别怪罪。”
小太监头都不敢抬了,膝盖都软了,却还捧着扁盒。
还是秋雪过来拿起扁盒的盖子,姜恒就笑道:“是这一味啊,那也不能怪苏公公的徒弟。”
果然苏培盛一看也哑然:只见这熟悉的黑紫色,这不是唯一一道叫皇上退回来的点心,什么条斑紫菜吗?怪不得小徒弟战战兢兢来回禀呢,永和宫竟还要送这份点心过去?
于是苏培盛委婉道:“娘娘,万岁爷近来实没有胃口。”
言下之意,您以往拿点心跟皇上开开玩笑是有趣,可最近皇上实在没这个心思,万一恼火了怎么好。
姜恒还真不是开玩笑。
皇上上回来永和宫,是四日前。没有用晚膳,也没有留宿,甚至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握着她的手略躺了一会儿。临走前又去看了看敏敏,那时候敏敏都睡了,皇上就在一旁看了半刻钟女儿的睡颜,甚至将额头在悠车上抵了一会儿。
当真是疲倦至极。
起身的时候,皇上还有点恍惚似的,盯着白墙看了一会儿。
姜恒问起,皇上就说方才一看白墙,眼睛里似乎有游动的黑色蚊虫飞过一样。当时姜恒就明白了:她前世总盯着电脑屏幕,增长的不只有近视度数和眼睛干涩,也有这飞蚊症。
尤其是熬夜劳累后,那飞蚊看起来就更重了。
当时是怎么治的来着……
皇上见她一脸沉思,就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无事,不必担心,朕以前也总是这样的。”前世皇上也是眼睛不好,宫里各处都存着一副西洋镜。
之后皇上又匆匆走了。
而姜恒则一直在想,之前去医院时大夫的话:飞蚊症要多休息——这一条皇上现在肯定做不到。当时她在加班肝项目也做不到。大夫又说那就是吃点药。她记得当时给她开了一些西药,大夫还告诉她,多吃点海带也行,体内多些碘就能减轻些症状。
这会子可没什么加碘食盐,内地尤其是山里人常得大脖子病的。宫里不缺各种扇贝干鲜等海货,倒是少有人得大脖子病,但日常食用碘的量肯定比现代人少。
姜恒就对苏培盛道:“这不是那种皇上不爱吃的梅干饭,这是上好的紫菜合着黑芝麻烤香酥后做成的卷。皇上近来眼睛累,多吃些这个有好处——皇上又不爱喝什么海菜汤,之前御膳房炖的枸杞明目药膳皇上也都不肯喝,只好看这点心皇上能不能用一些了。”
苏培盛闻言,忙命小太监将扁盒封了,然后告退。
等出了永和宫门,拐上宫道,苏培盛才回头问几个小徒弟:“今儿都不到寅时就起来了,又跑了这些路,是不是前胸贴后背了?带你们几个到永和宫,是师傅疼你们——可垫了肚子?”
“吃了吃了。”前头两个小内监忙道:“多亏了跟着师傅来!”方才他们进小厨房,永和宫的宫人有条不紊将装点心盒贴条子,而负责小厨房的小陆子又格外安排人招呼养心殿的这些小内监。
他们跟苏培盛还不一样,没那么自由,当值的时候连去恭房的次数也有限,于是就不送汤汤水水的。
而是端了两大盘子夹着流油鸭蛋黄的白馒头给他们吃。
一来白面干粮顶饿,二来夹着些油润鸭蛋黄,干粮也就不噎人了。
宫里馒头都做的小只,号称象眼小馒头,正是为了一口一个,吃的隐蔽干净,不会在脸上和衣服上留下痕迹。
有个小太监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我吃了八个。”
苏培盛无语:……好嘛,等回头永和宫怕不是以为我带人来打秋风的。
“永和宫娘娘待宫人好的很。”有个小太监带着对鸭蛋黄白面馒头滋味的念念不忘,满眼放光道:“馒头吃光了,厨娘是从另外的小灶上现拣出来的馒头又送上来,一看那灶台和蒸锅,就知是专门给宫人们准备的。”可见他们吃的也是永和宫过了明路的宫人点心,怪道宫里都传闻,永和宫吃的最好。
看小徒弟们都眉开眼笑的,苏培盛也不由笑了笑,腹内那一盏暖呼香甜的果仁儿面茶也让他很是回了一波蓝条。
别说皇上,谁不喜欢来永和宫呢。
永和宫上下都越发接近信妃娘娘的气质,带着一种充满生机的秩序感。
苏培盛走后,秋雪上前关心问道:“娘娘午膳想吃什么?”
姜恒叹口气:“就清蒸鱼吧,少放点姜汁和料酒去腥。”
秋雪和秋霜闻言都无奈。
说来娘娘上一回怀公主的情状,她们都还历历在目的,那时候娘娘才有身孕一个多月,忽然就有了反应,太医来一把脉,就是明明白白的喜脉,刘太医那坚定的话语当真是掷地有声。
可这一回完全反着。
算起来应该是快两个月了,永和宫于嬷嬷、秋雪等近身人都察觉到了姜恒口味和作息上头的改变,可偏偏她就是没有大的反应,刘太医也把不出确切的脉象来。
刘太医负责永和宫信妃母女久了,也自为半个永和宫的人了——毕竟他的专业是妇儿保健,眼见得宫里只有信妃娘娘得宠,要保健别人也保不上,自然认准永和宫的招牌,十分上心。
他通过望闻问都能八成断定信妃娘娘有身孕,偏生这切脉就是切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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