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隆科多跟年羹尧的关系原本并不如何好。尤其是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在外臣中首重他们二人,于是两人总要别一别苗头。也就是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京城才没打起来。
但后来随着年羹尧回京被冷落,隆科多也嗅出了皇上对他的疏远敲打,两人就迅速以廉亲王府为中介点,心照不宣的亲近了一点,也算是抱团取暖了。
虽说现在廉亲王这个粘合剂抽身走了。但隆科多和年羹尧的关系倒是越发好了——抱团的人少了,那得抱得更紧点才暖和呀。
尤其是年羹尧被皇上冷落了快整整半年了,心里已经从焦躁变成了一种无奈委屈不忿,越发要找人排解一下。
隆科多亦然:他觉得自己这个皇上舅舅似乎越来越不被尊重了。
这会子皇上居然让恂郡王去青海,年羹尧真是被迎头痛击,觉得自己家被偷了:岳钟琪暂管青海,对他来说还算是他暂时不在,有人给他看个家,可恂郡王这个将军一封,那就是要鸠占鹊巢了。
于是立刻不遗余力拉拢人为他说话。
因恂郡王年轻,之前也未有战功,于是虽则愿意为年羹尧说话的人不是很多,但想要劝诫皇上委任弟弟的却不少。
皇上抽空来看姜恒的时候,还提起这件事:“朕难道是稚子登基的儿皇帝吗?由着他们晃点,朝令夕改?”
姜恒一听就想笑:皇上是不是说秃噜了,把自己亲爹康熙爷也内涵进去了?
皇上与她一并在屋里慢慢转悠着走路,一只手臂下意识张开护在一侧,一边不忘记吐槽:“有些臣子总是心思不放在正道上。凡为君者定下一分不同以往的政令,他们就要一窝蜂上来劝谏。若是劝的皇上回心转意,他们就好给自己记一个‘不畏龙颜直谏有功’的大名,似是凭他挽回了江山社稷倒覆一般;若是为君者不听从他们的劝谏,政令再起了波澜,他们就更得意了,就要指着骂皇上昏庸不纳谏。”
皇上又哼了两声:“但要是皇上一意孤行,后来又对了,他们可就要闭着嘴不吭声装老实人了。”
姜恒笑眯眯:“皇上说的朝臣们就像是外头坑蒙拐骗的和尚道士似的。”
皇上点头:“朝中滥竽充数者甚多。”
嘴上痛快完了,才有想了想:“自然,也有些好的。”十三弟不必说,京中张廷玉鄂尔泰等人就都是实干人,京外李卫、田文镜以及他眼前人的阿玛观保等人,也都是撸起袖子干正事没事不指指点点他这个皇帝的好臣子。
只是这些官员名字,皇上就不好说给后宫人听了。
以雍正帝的脾气,一旦信任一个人,就是信到骨子里的(当然如果辜负了他这份信任,他就把对方的骨挖出来)。此时不再说下去,倒不是怕姜恒听了去会怎么样,只是为了后宫不得干政是顺治爷铁匾立在宫里的,多与她说朝事,对她并无益处,起码太后知道了就不是一桩好事。
于是皇上蜻蜓点水一样吐槽下朝臣后(没错他那一串子连亲爹都扫到了的话,对他来说只是浅浅一吐),就说起了旁的与姜恒解闷。
在姜恒这里,皇上还毒舌一点多说了几句话,到了朝上,就连口舌都不费了。
直接下最后通牒:朕让恂郡王去青海,到底谁赞同,谁反对。
虽说大家原本上折子,也是实名制劝谏,但上书陈疏跟在朝上面对着皇上的面容和气势,当场站出来道‘皇上我反对你’,又不是一回事了。
连隆科多都缩了,年羹尧孤木难支,根本没有反对的实力。
至此,恂郡王胤褆为抚远大将军往青海去,已是一锤定音。
第66章 觉尔察氏二入宫
姜恒觉得端午不必去列坐宴席,算是一种休息。
皇上倒是特意记着这件事。
“信嫔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原本每日都要去跟天鹅玩一会子,如今却被拘在宫里,出入都不便。”
苏培盛原本是给皇上奉茶来的,听见皇上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都有点手足无措。
这是跟自己说话吗?还是皇上在自言自语啊?
好在皇上也不用他回答,很快就下了命令:“妃嫔有孕,母家额娘入宫探望也有旧例。”之后就让苏培盛往慈宁宫和承乾宫各去一趟,将此事告知两宫,安排个时日,让信嫔生母入宫探望安慰一二。
事关子嗣,太后一贯是好说话的,皇后更犯不着拦着——虽说宫里沸沸扬扬传着信嫔要生个女儿,皇上连名字都起好了,但于皇后心里,更愿意信嫔生个皇子,然后过两年就封妃。如此四个妃位,真是各有千秋,子嗣各有所长。
三角形还不够稳定,皇后希望后宫成为多角形。
只有皇子越多,且储位浮动不定,她这个皇后,诸位皇子的嫡母,才能更有分量。
否则若是三阿哥直接顺风顺水当了太子,心里肯定只有自己亲娘,怎么会理会这个名分上的嫡母。
非得储位摇摆,将来她伸手帮帮这个,扶一下那个,才能攒下情分。
于是皇后对姜恒的关注,完全是一种期待审视:来,加把劲,让皇储之位再云遮雾罩一点!
觉尔察氏很快顺利进了宫。
这回觉尔察氏奉命入宫,能够呆一整个白日,夜里宫门下钥前出宫即可。
外命妇入宫,倒不是不能过夜,但决不能在后宫过夜。俱姜恒听到的小道消息(来源还是太后娘娘),说是自打顺治爷一朝后,孝庄太皇太后就下了这个禁令,外命妇三十岁以下不得在宫中留宿,三十岁以上进宫探候女儿的命妇也只能住统一安排的青琉璃房,不能宿在东西六宫任何一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