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雪白的手,手腕上带着一对细柳枝儿纹绞金丝镯子,虚松松笼着,衬的手更纤美了。这哪里像是一双宫人的手,宫妃的手也不过如此了。
而她的相貌,虽比不上贵妃娘娘那样美丽,却也不逊色于宫中裕嫔懋嫔等人啊。
(裕嫔:你礼貌吗?)
气氛烘托到这儿,引桥反而不再继续直白引动甘棠的野心了,反而退一步叹口气:“我是个没福气的,请甘棠姐姐回去告诉贵妃。”
“我记得翊坤宫里有一位叫芄兰的姐姐,虽说不大出来走动,但在宫女里却是出了名的好相貌,比众人都强的。”
“想来姐姐回禀贵妃娘娘后,这位姐姐也可侍奉皇上。”
甘棠神色一暗。
贵妃跟前,无论什么她都不是最出挑的:束蒲最懂贵妃心思,得贵妃倚重,卷耳针线账务最好,替贵妃管着家当,还有一位芄兰,是年家当时特意挑了送进王府的,贵妃一路带着她进宫,正是做失宠后的预备役或者是借腹生子的备胎。
芄兰生的很漂亮。
她顶着大宫女的名头,其实贵妃一直不让她露头,只是娇养在翊坤宫备用。
要不是引桥这事儿横空出来,失去恩宠的贵妃或许很快也会启用芄兰。
甘棠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芄兰那张柔美过人的脸庞。是啊,自己要是回禀贵妃引桥这出了问题,贵妃想到的替补绝对会是芄兰,而不是略逊色的自己。
甘棠发起抖来——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若是她不回贵妃,而是自己代替引桥穿上衣裳等在侧殿呢?
不,这念头也不是忽然冒了出来。她每回替贵妃收拾那些精美的衣裳首饰时,就已经偷偷在想,如果我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甘棠可是清楚,贵妃给皇上备了烈酒,据她以往伺候贵妃时的留心观察,皇上的酒量是很平常的。
若是醉了,若是就歇下了……
只要皇上的一夕宠幸,她就再不一样了!
当甘棠带着恐吓语气说出:“你别出去走动,免得被安乐堂人抓走”后,引桥的嘴角就出现了不易察觉(因疹子密集确实很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
上钩了。
甘棠若是心正一切为了贵妃,就该带着自己到贵妃跟前去回明白此事。只有贵妃眼见引桥的样子,才能证明甘棠的清白。别说什么没机会回禀贵妃,只要让束蒲递上一个眼神,贵妃总能借口出来更衣处理突发情况。
但这会子甘棠却让自己藏好别出门。
可见甘棠是起了异心的。
于是引桥高兴地哭了起来,捂着脸继续呜呜呜:“我还有什么脸出门啊,我死了算了!”高兴死算了。
甘棠才懒得管她死活,见引桥答应了不肯出门,就径自走了。
她兢兢业业服侍贵妃那么多年,替贵妃做些脏活累活,可最好的永远都是束蒲的。那这回侧殿的衣裳,就该是她的。
皇上觉得有点头晕。
是酒喝的太快了?大约是吧。因他并不想留下过夜,只想着吃过席走人,就喝得快了点。
“皇上累了,要不留下歇着吧。”贵妃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皇上,婉转请他留下。
然而皇上的摇头再次碾碎她的心。
“朕回养心殿去。”
皇上站起身来,还没走出门,就觉得脚底下发飘——喝多了的人,自己是意识不到自个儿走不了直线的,但旁人却看得见。于是苏培盛连忙上前扶住皇上一边,另一边则是贵妃扶着。
贵妃担忧道:“方才皇上酒喝的太急了,这会子显然上头了些。还请皇上暂且在这歇歇,臣妾命小厨房熬醒酒汤过来。”她语气黯然:“臣妾知道,皇上不想留下过夜,臣妾也不敢请皇上往臣妾的寝宫歇着,那就请皇上往侧殿稍躺躺吧。在这里闻着酒菜的味道更要难受了。”
贵妃说的这样凄凉,也点出皇上不肯留下,皇上倒真不好直接走了。
况且也真有点走不了。
贵妃看着皇上醉意朦胧点头,心里爱恨交加,甚至有点报复的快意:就皇上你那酒量,这种精品烈酒还敢一口一杯连着喝一两呢?你能明白着走出这翊坤宫才见了鬼!你走啊,你不是想走吗,我就是放你走,你也走不明白!
短短回廊的距离,皇上就觉得酒意越发上头了。
他甚至觉得眼前都开始花了起来,看人有些模糊。
一个帝王的疑心警惕性不禁涌上心头:他对自己的酒量很熟悉,前世今生都是这样。
他一直觉得喝酒可能会误事,对酒的把控很严。
今日喝了只一两酒,甚至还不太到——宫中的御酒,除了极个别烈口的度数高些,其余的酒都不至于让他喝一两就醉成这样。
贵妃这里是什么酒?
皇上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难得没理解皇上的意思:实在是皇上现在眼睛水波荡漾的,没有焦点,没法准确传达啥信息。
苏培盛还以为皇上是难受呢,连忙叫了个廊下的小太监去请太医。
皇上心里骂他蠢蛋,他是想让苏培盛去将今日的酒收起来,留个根底将来让太医仔细检验一二。
不过,既然太医来了,现场查一查也好。
皇上想着事儿,略一踉跄。贵妃立马担忧扶的更紧了些道:“皇上,您没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