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嬷嬷陪太后说了两句家常话后,就要接过太后娘娘手里的络子来:“娘娘这几日不还说眼睛不舒服吗,这络子让奴婢打吧。”
从前太后做德妃时,给皇上做些什么贴身衣物做不完的,私下都让乌雅嬷嬷做。
太后却摇头:“这是给皇帝做的。前儿十四进宫请安,说是跟十三出去骑马,输了半个马身子,就连身上的玉佩都输了出去。很是不痛快。哀家就把刚做的两条络子都打了玉佩给了十四了。这会子紧着给皇帝做两条,当然也要亲手打的才好,皇帝心思细,别叫他多想。”
乌雅嬷嬷立刻不敢再提接手的事儿。
到底万岁爷儿时没在娘娘膝下长大,这些年娘娘就着意弥补了些。皇上没登基的时候就是这样,凡十四爷有的,雍亲王府一定得有,且还要更多。
而皇上登基后,乌雅嬷嬷见太后还习惯性送点心多给皇上分两碟,还笑说过一回:“如今万岁爷是这天下的主子爷,再没有能尊贵过的人了,娘娘以后也可多疼十四爷些了。”
当时太后少有的对她不满道:“这话怎么说的?当了皇帝的人就不要额娘心疼了不成?”
吓得乌雅嬷嬷连忙自己轻拍了两下脸颊说是说错话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要凑趣,没别意,也是你看我这些年凡事先紧着老四才有此一说。可你只看我这些年多向着老四,没看着我见不着他那些年?”
“孝懿皇后没儿子,当年待老四当然也好,可孝懿皇后心里装的事儿多,后来又病了几年,心里许多家族大事放不下,要反复思量。那时候老四也不好回我身边来,小小孩子夹在中间的委屈,谁有能知道。所以养成了他心思重的性情,小时候先帝爷还说他喜怒无常,多半也是儿时心里苦的缘故。”
同父同母的兄弟俩,老四是怎么个心细如尘甚至还有些敏感的性子,而十四又是怎么个虎头虎脑,有些欠欠儿的性情,太后想想,就总能脑补出许多长子小时候受的委屈。
其实叫旁观者看,别说同父同母相差十岁的兄弟性情不同了,就算是双胞胎,脾气天差地别的也有呢。
但太后娘娘自己脑补了如此,谁还能跟她硬辩不成,乌雅嬷嬷只剩下:啊,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的附和。
但乌雅嬷嬷伺候太后多了,比她自个儿还了解她的身体状况。
太后是宫女出身,针线活极好,当年受宠的时候,常给先帝爷做贴身物件。那是荣耀,也是得宠的表现,太后当然要紧着做,其实很累眼睛。
而且针线活这种事儿容易沉迷,做的时候沉进去了会忘了累,一抬头才发现头晕眼花脖子也酸的受不了。
此时乌雅嬷嬷就赶紧说些话来,想分散下太后的注意,让她缓缓打络子的专注。
“各宫娘娘将给新人的赏都分送了。娘娘可知道,贵妃那里给信贵人送了什么?”
太后也知乌雅嬷嬷是为了她好,也就顺着她的话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无非是些衣料摆设等寻常物件。”
当日新人给皇后与贵妃等主位正式见礼后,并没有及时收到见面礼——只因太后当日有事,未见新人。
太后不赏,皇后等人也就按兵不动。
如今她作为太后定了基调赏了缎子,各宫估计都会跟上。
乌雅嬷嬷比划了一下:“贵妃送的是摆设,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桌屏炕屏、如意花瓶等物,而是两条金子打的大鱼。”
第26章 固定与流动资产
姜恒弯腰观赏金鱼。
是真·金鱼。
太后赏了衣料后,各宫送来的赏也陆续到了。皇后等人都向太后看齐,纷纷赏赐新人各色绸缎绢帛。位份越低的主位,赏赐的数目则以皇后的赏赐为天花板,依次递减。
满满当当的衣料,堆满了西厢房的临窗炕,可见衣料真是后宫必不可少的流通货币。不知道送什么,来,送两匹料子,总不会出错的。
但贵妃依旧是特立独行。
翊坤宫来的太监很有翊坤宫的特质,带着一种宠妃宫人特有的神色道:“贵妃赐信贵人摆件一对。”
而姜恒在看到这一对摆件时,也着实震了一下子。
贵妃送来的摆件,是每只都有她手腕粗的一条赤金打的鱼,鱼眼睛还用绿色的猫眼石镶嵌过,鳞片和鱼须都栩栩如生,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金龙鱼了。
姜恒倒不是为了大金条吃惊,而是为了这东西是贵妃送来的惊讶:据她所知,贵妃的做派一直是卓尔不群的仙女流。
比如说宫人的名字,年贵妃特意都给取了诗经里的花草。如今贵妃份例上四个一等大宫女分别是:甘棠、芄兰、卷耳、束蒲。当真是一听就跟别的宫不一样,力求做到宫女报名字,外人就知道其主子有文化。
姜恒不免奇怪,贵妃给摆设赏赐也罢了,给两条暴发户气质浓郁的大金鱼肯定另有深意。
不过,这金鱼的分量摆在这里,姜恒还是笑纳。
转头却对上秋雪小心翼翼的屈膝劝慰:“贵妃娘娘这般欺人,贵人别生气。”
姜恒:哎?这宫里欺负人的标准,跟她记忆里不一样啊,送两根大金条怎么算欺负人?贵妃又不是拿着大金条砸她。
秋雪请她稍候,然后脚步加快回了自个儿屋里,很快取回来一个荷包请姜恒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