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爬山,怕出汗。”王献之素来也有午间小憩的习惯,“表姐,我去寻个厢房睡一会儿,吃午点心的时候再喊我。”
一切都正合心意,郗云华十分满意:“行,那你们就在这稍作休息,我去看看午点心准备的怎么样了,特地让人做了乳酪。”
谢玄看了陈子衿一眼:“真不去?”
“不了不了。”陈子衿忙推辞道,“我这几天头有些晕,晒了太阳会更晕,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表嫂家的乳酪堪称一绝,一会儿回来正好品尝。”
谢玄也不再继续说话,既然刚才已经答应了,也只好随着郗霜华走出了门。
刚出了门,郗霜华便问道:“谢郎君,你和子衿很熟吗?”
谢玄想到那日她口中的“不熟”,此刻倒也没有拆台,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谈不上,她和我家长姐倒能算得上闺中密友,从前常来谢家。”
“原来如此,我见你对她颇有些不同,还以为你们是好友呢。”听他这么一说,郗霜华一颗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她又感慨:“子衿生得那么美,我还以为早就定亲了,没想到跟我一样,拖到了现在。听闻她也递了名册去宫里,看来是不急着嫁人了呢。”
“此话怎讲?”谢玄停住了脚步。
郗霜华以为是在问她的事,垂着眼回道:“上个月,太后娘娘宣了旨,说要在建康城各家士族中选几位女史入宫伴读,教导宫中女郎规矩,若中选了,便可不依循那晋律,十七不嫁,长吏配之。”
“原来是这样。”谢玄点点头,这个消息让他莫名有些高兴,顺嘴问了句“郗女郎也递了名册吗?我还以为,向你提亲的人多不胜数。”
郗霜华这样的家世,倒是没有必要去做女官,除非,她想要入后宫。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亦需门当户对。”郗霜华见他提起这事,不禁有些羞涩,“我阿耶说,王谢两家子弟,乃世间郎君之佼佼者也,可堪良配。”
“可惜,我父母早亡,婚姻大事,只能由我自己做主了。”谢玄笑着说道。
郗霜华倒是知道,但仍然疑惑道:“安石先生是你的叔父,自然会承担起父母之责,替你做主的吧?况且陈郡谢氏这样的家世,自然要寻门当户对的女郎相配,如此门庭便会长盛不衰。”
她记得没错,那日是谢安来寻父亲,说两家有意结亲。
谢玄看着远方:“谢氏如今或许称得上江左高门,但我家中前辈亦是靠自身建功立业,挣得功名,叔父固然期望门当户对,但也允了我自择姻缘。好男儿若有了心爱的女郎,纵然她门庭不高,那便更应该建功立业,成为她的门楣。”
这番言论出说口之后,郗霜华心中对他好感更胜,然而女儿家毕竟娇羞,她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他,是否中意自己,只得旁敲侧击:“那谢郎君觉得,怎样的女郎才堪良配?”
这个问题显然又是个玄学,谢玄笑了:“先前献之跟我说,他的两位表姐都十分擅长论道,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我可没有给你设套的意思。”郗霜华急忙辩解,“方才听了你一番话语,只是心中好奇,到底怎样的女郎,才是谢郎君心中的良配。”
“天下女郎,各有其可爱之处,没有良配不良配,合适不合适这一说。”谢玄似是感慨,“有时候,缘分亦是玄学,若你认定了一人,才会发现,原先所设置的条件,竟都可以统统打破。”
这话说完,他竟没发现,自己的心中早已升腾起阵阵暖意。
原来,心中有了在意的人,竟是这样的感觉。
“走吧,午后太阳太大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想到心中在意之人,谢玄也不想浪费时间跟郗霜华在外面闲晃。
此刻确实有点热,郗霜华的脸颊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今日她听完谢玄一番言论,心中更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如此郎君,确实堪称谢家之宝树。
而在郗家庄园内,上午还是论辩,下午则在掷色子。
原本王献之倒是想好好睡个午觉,谁知道陈子衿在屋内找到了一盒色子,竟然问崔珩要不要掷色子玩,这话被他听见了,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掷色子,一时心痒难耐,三个人便玩了起来。
谢玄和郗霜华回来的时候,只见三个脑袋聚在一起。
郗霜华笑了:“我说什么东西能将献之表弟的瞌睡虫给赶跑,原来竟在这里掷色子,你们赌注是什么?”
崔珩答道:“没想到子衿竟然是掷色子的高手,王郎君若是再跟她玩下去,只怕身上的衣裳都要输光了回去。”
郗霜华平日里跟王献之斗嘴最凶,她还没怎么见这位混世小魔头吃过亏,听了这话连连拍手叫好:“子衿,这回赌什么,我给你加些筹码,我赌你赢。”
王献之没想到,自己自诩是掷色高手,今日竟然在陈子衿手上败阵,恨恨地说道:“那就最后玩一把,掷五个黑色。”
陈子衿按住他:“咦,先说好,你输了怎么办。”
“按之前说的,一百金珠!”
“我可不要你的金珠,这样吧,若是你输了,你需得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想好,先存着。”
王献之想了想,左右自己不亏,点点头:“行,答应你,但若是你输了,明日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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