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是害惨了他,于是也没什么好气:“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夫人仍然怀着一线希望,询问道:“那不如,还是将庚帖送到陆府?谢家高门大户,未必能娶子衿做妻。”
见陈县令沉默,她又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先前就有传闻,子衿整日缠着谢郎君,始宁县内的其他家贵女都在暗中等着看笑话,谢郎君若是对她真有意,又怎会放任流言散播?”
“将子佩嫁到琅玡王氏做个贵妾你可愿意?”
陈县令突然的一问,陈夫人倒也没有过多思量:“如今是王与马共天下,若子佩能嫁到王家,即使做个贵妾,自然也是极好。”
陈县令冷笑:“我再问你,谢家在会稽郡许久,你可曾见过他们家郎君与哪家女郎来往密切?”
“这倒不曾听闻。”
“那你现在可明白了?”
陈夫人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面露赧色:“明白了,我这就想个法子,回了陆府那边。”
陈郡谢氏与琅玡王氏尚可比肩,御前走动的族人更是不在少数。陈家这种末等士族若是能傍上谢家,又何须再看陆裕脸色?
“事情需办得妥帖些,切莫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县令的脸色又冷了几分,“谢玄是谢奕嫡子,谢安亲侄,纵然子衿给谢家做妾,那也比去陆家续弦要强,你莫要因为后院矛盾,反而害了整个陈家。”
说罢,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挥袖离去。
陈夫人露出一丝狠厉,计上心来,转头吩咐婢女道:“去把子佩叫到我房里来。”
就算陈子衿能入得了谢家人的眼,她也决不会让她风光大嫁。
***
谢家
谢道韫未曾想,下午就收到了陈子衿的回信和礼物,心中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其他女子若是收到这样的信,必然是要先假意推辞一番,待她再三邀请,才肯帮忙,但信中陈子衿十分痛快地允诺了会协助她一同办女子集会,倒是个不矫揉造作的女郎。
昨日她听闻陈子衿制竹沥香的描述,已然心之向往,此刻迫不及待地净手焚香。
霎那间,屋内竹香四溢,倒叫人忘了此刻屋外正是白雪覆盖,仿若置身夏日竹林,心神宁静。
谢玄来时,谢道韫正倚靠在窗边眯着眼,他以为长姐睡着了,屋内也不见有人伺候,怕她着凉,便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谁料,谢道韫一睁眼,原来只是闭目养神。
一进屋时,谢玄就闻见一阵清冽竹香,此刻走近谢道韫身边,离着香炉更近,更觉得那香气沁人而不厚重,芬芳而不甜腻,他不由得赞道:“长姐几时换了熏香?”
弟弟这么说,便是也觉得这香不错,谢道韫故作神秘地问道:“你可知这种香,是如何如何制出的?”
谢玄不解:“闻着像是竹香,但寒冬腊月刚过,哪里寻来的竹子呢?”
谢道韫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此香乃是竹沥香,需取新鲜竹子,中留节,两头去节,劈开后以烈火熏逼,两头放置瓷碗,以此法取出竹沥水后再制成香。”
听完长姐一番讲述后,谢玄点了点头,赞道:“此法制香,的确妙哉,长姐风雅,阿遏望尘莫及。”
“这可不是我做的,更不是我想出来的法子,说起这人,你也认识。”
“是何人?”
谢道韫一边将弟弟的披风置于香炉边熏烤,一边笑道:“这竹沥香乃是陈家女郎赠与我的,昨日听她提及香道,我便心生好奇,今早去山中寻了一圈,未能找到新鲜竹子,下午她便将自己去年夏天手制的竹沥香送来了。”
原来是她。
他还以为,那只金丝雀只会靠抖动羽毛吸引男子呢。
提到陈子衿,谢玄又想起今日临别前她那副轻浮的模样,皱着眉将话题从她身上引开:“叔父让我来寻你过去,他今日去了趟王家,估摸着是与你的亲事有关。”
回到自己房中,那披风上的阵阵竹香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衣衫上,清幽的香气扰乱着他的思绪,就好像少女那张脸庞时不时出现在梦中。
他烦闷地看向书柜一角,这半年来陈子衿赠与他诸多奇怪的东西都堆放在那处,还有昨日他新丢过去的那只食盒。
谢玄走了过去,提起那食盒,将它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六只雪白的糕点,被做成了兔子的模样。
他伸手掐下一只兔耳朵,放进口中。顿感甜腻至极,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手打翻了糖罐。
有那手艺不做竹沥香送他,非要做这难吃的点心。
真是只笨鸟。
第6章 效兰亭之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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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养了足足半个月,陈子衿的内伤外伤才算好全。
天气渐暖,前几日,她听闻吴郡太守即将再婚,新娶一房娇妻,那小娘子正是碧玉年华,据说是陈夫人的侄女,阿耶亦受邀参加筵席,届时他们一家都要前去吴郡观礼。
那晚,她伸手摸出了枕头下的那封信,发现她夹在信中的一丝长发已经不见,又想起妹妹子佩前段时间总是假借探望之名在她房中逗留。
这才稍稍定心,想来继母已经确认了她与谢玄相好一事。
做戏做全套,为了加深他们的认知,陈子衿能够出门之后,立刻隔三岔五往谢家跑,只不过,她并非去找谢玄,而是去帮着谢道韫筹备三月三女子集会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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