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了两句之后,蒋淑点了点头,“好。宋贝贝,背的很不错,坐吧。下一个……”
老师的目光在教室内扫来扫去,大部分学生都惊慌失措,目光闪躲,接触到那道居高临下的目光时就像是遇到人的老鼠,低低的垂着头。
小部分学生则昂着头,一脸期待。
这世上的悲喜并不相同,王兴国把头几乎埋进书里,燕桑榆却大大方方的抬着头。
蒋淑看了燕桑榆片刻,魏大斌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下一秒他却笑不出来了。
“魏大斌,你起来接着刚才宋贝贝背到的那句往下背。”
魏大斌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背了两句,卡住了,死活背不下去。
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魏大斌的脸涨得通红,颠来倒去的把能背出来的那一点背了好几遍。
燕桑榆嗤笑一声,“魏大饼,你行不行?这课文上周就要背了,一周一篇课文都背不下来。你是什么笨蛋?”
魏大斌气死了,反驳道:“我才不是笨蛋。”
燕桑榆,“你不是笨蛋,那你就是不把老师说的话放在心上。老师的教导你当耳旁风,不完成课堂作业呗?”
魏大斌瞪他,“你这么有本事。别坐着。你起来把这个课文背了!你背得出来吗你?”
察觉到蒋淑好像要开口,王兴国抢着开口替燕桑榆说话,“老师。燕桑榆他上周生病了,缺课。这课文怎么能让他背?”
蒋淑面无表情,“但我记得他生病之前,这篇课文我已经布置下去了。按理来说,是该背会的。”
这话说得一板一眼,好像不带任何私心。
但蒋淑知道自己是带了私心的。
早不抽背,晚不抽背,今天想抽背就是因为她知道燕桑榆肯定没有背这篇课文。
蒋淑盯着燕桑榆,眯了眯眼睛,“燕桑榆,你可以起来把这篇课文背一下吗?就接着刚才魏大斌背过的地方往下背。”
王兴国听到这话,担心的看了一眼燕桑榆。
燕桑榆却对他笑了笑。
笑,还笑得出来?
燕桑榆脑子不是真的进水了吧?
这不是明摆着老师要整他吗?
燕桑榆站了起来,张口就接着魏大斌刚才背的地方往下背,把他背不出来的地方背出来,还纠正了一下他错误的读音。
男童的声音清脆干净,咬字清楚,不紧不慢,一句都不停顿不打结,难得居然连平时所带的那种口音都没有了,而是用标标准准的普通话在背,想纠正一个错误的读音都难。
没人觉得燕桑榆能把课文背出来,他燕桑榆是什么人,从转学到他们小学起就成天的逃课在外面游荡,好事没他,打架惹事一定少不了他。
他一个学期都不写几次作业,也不上几次课的,是坏学生中的坏学生。
大家都笑嘻嘻的等着看他出丑,看他背不上来被老师批评。
可他居然背出来,还背的跟录音带里那个人一样标准动听。
大的小的,一群小豆丁不笑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燕桑榆。
就连魏大斌也一脸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燕桑榆,好像第一次见到他。
这篇课文对于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可以说特别长,蒋淑一直没有点下一个人,她在等燕桑榆背不出来,出错。
可整整几分钟,燕桑榆不打一个磕巴的把课文背完了,完美的找不出一个错。
王兴国开始鼓掌,用力的鼓掌,“好!”
一开始稀稀落落的,但很快整个班级,所有小孩都在给燕桑榆鼓掌。
小孩子的情绪转变很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特别喜欢,讨厌一个人的时候特别讨厌。
小孩子的世界也很单纯,只要你能会别人不会的,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小孩就会觉得你很厉害。
燕苍梧能一句都不磕巴,不出错的把整篇课文背完,还是用普通话,背的比宋贝贝还要好。
其他孩子就觉得他很厉害。
燕桑榆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如雷的掌声中,忽然感觉学习其实挺有乐趣的。
只要把课文读上十遍,一百遍,记忆不会骗人,努力也不会骗人。
付出努力去学习,就一定会有收获。
蒋淑没有像是表扬宋贝贝一样表扬燕桑榆,她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坐吧。”
王兴国好奇的小声问燕桑榆,“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个本事。你去哪学的这个?”
就连邻桌一向沉默寡言的好学生周奇也忍不住开口,“你刚刚背的跟录音带里的那个人一样。咋整的?你家有收音机?”
燕桑榆一脸骄傲,“我姐读课文就这样,比那个录音带还好听呢。”
魏大斌,“不就背了一破课文吗?有什么好得意的!谁还不会背课文啊。”
王兴国,“那你背。你背一个出来给我看看。没什么难得,你怎么不背呢?”
魏大斌,“你……”
蒋淑,“魏大斌,你课文没有背出来。今天罚站两节课,不要站在那里挡后面人的光,来前面站着。”
魏大斌脸上的血色好不容易退下来一点,一听这话又羞得满脸通红。
罚站本来就已经很丢人了,更丢人的是要站在最前面站在门边罚站。
别人都坐着,就他一个人站着,所有的学生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来来往往的老师也都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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