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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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江涛前脚到家刚倒了碗水喝, 水喝完,碗还没放下便见到一个干事慌慌忙忙的跑来,“政委, 您快回去看看。”
崔江涛眉心一跳, 放下手里的碗,“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卜银虎抓了宋健民,要给他开大会!”
崔江涛那股子不妙的预感成真,脸色沉了下去,“胡闹!他怎么又招上卜银虎了?”
宋健民从到团部起就没消停过, 光是检查就写了一打,思想教育是没少教育,批评也没少挨。
他所在的连队平时任务很重,工作并不轻松。这一茬知青来的时候又赶上秋收, 每天要伏在地里收玉米和麦子, 还得想办法准备过冬的蔬菜。
一天的活干下来别的知青都累的直不起腰,只有宋健民干活的时候干的凶, 干完活其他知青大多累的只能半死不活躺炕上, 他倒好居然还有精力吆五喝六的出去溜达两圈。
这帮半大小子光吃食堂的那点主食根本吃不饱,聚在一起也没什么好事,今天在宋健民的指挥下从别人家自留地里偷两颗菜, 明天蹿人家鸡窝偷颗鸡蛋。
就连他们连的连长都纳闷宋健民这小子哪里来那么大的精力四处惹是生非。
崔江涛对于宋健民的家世略知一二, 这宋健民别的不敢说, 但体魄是完全遗传了父亲,可以说相当优秀。
这样的身体素质天生就是个当兵的好材料,要不是他父亲被隔离审查, 恐怕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活脱脱一块滚刀肉。
要说让他写检查承认错误, 他下笔写的飞快,一点都不抵赖,多严厉的批评,他都能照单全收,但别想着挨了批评他就能改过自新,不管挨多少批评他都照旧嬉皮笑脸的。
积极认错,坚决不改。崔江涛真是拿他头疼。
“听说好像是宋健民打了卜银虎的侄子。”
崔江涛没好气,“他好好的打人家干什么?”
“不止这个,羊角湾林场来了个女知青堵着团长正告状呢,说卜银虎的侄子调戏妇女。”
“什么?这又是哪个侄子?他卜银虎有几个侄子?”
崔江涛想起羊角湾林场这个地名实在有几分耳熟,话音一顿,“等一下,那个被调戏的妇女不会叫白玲吧?”
卜家人的德行,他早有耳闻,但也只是耳闻,从没有人真正跑到他这里当面说卜家人的不是。
就算有些事情,他觉得不太对找来人问想要查出个黑白对错。
但来的人大多三缄其口,至于卜家人自有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把事情办的光亮,半点挑不出错。
卜金龙,卜银虎这一对兄弟,本来建国前家里是佃农,地主把租子收到了七成,交完地主的租子还得时不时交点苛捐杂税,家里孩子生的不少,但一家日子过的十分辛苦。
遇上一年灾年,收成不好,饿死了卜家的父母,那年头想要插草卖身都卖不出去。
卜家大哥只得带着两个弟弟四处乞讨,最后为了一口饱饭上了山,当了马匪。但他们起义的早,一解放就欢天喜地的反手举报了马匪头子,大开了寨门。
念及他们并非首恶,又是苦出身,积极接受思想改造,平时劳动又十分卖力,一开始地方上缺人手便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后来,赶上了运动,兄弟两个人手狠心黑胆子大,抓着口号就这么起了势,很得地方上造反派的看重。
但这地方毕竟不是县城,而是兵团,因而这革委会尽管存在,但所能做的有限,平时的大小事务还是以兵团的领导班子为主。
若是这卜家的人盯上了白玲,以白玲的漂亮程度,落进他们手里那还能有好?
一时之间,崔江涛都分不清是卜银虎的侄子挨了宋健民的打更难办,还是卜银虎的侄子调戏了白玲更难办。
你说说,他卜银虎哪来这么多侄子?!
干事重重点头,“是的!那个被调戏的女知青就叫白玲!”
崔江涛这下哪里还坐得住,只得火急火燎的拔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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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还是老的辣,卜银虎的几个得力干将到底是训练有素,尽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但一番打斗之后还是将几个男知青都给制住了。
卜银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被两个委员死死按在地上的宋健民,就像是在看一条被捆在案板上的鱼。
宋健民的脸被人挤压着变形,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卜银虎,目光深处隐隐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凶狠。
其他知青被压制住基本上都老实了下来,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只有宋健民面对两个远远比他更加强壮和年长的男性压制,仍旧用力挣动双臂,扭动肩膀,试图抬起脖子,企图掀翻压着他的人,逼得那两个人不得不用出了全身的力气。
卜银虎对上他那双眼睛便知道这小子是个硬点子,不是寻常那些好吓唬的知青娃娃。
他眯了眯眼睛,“你知道我是谁吗?”
宋健民见挣扎不开,便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戏谑又嘲弄的笑容,“怎么你是天王老子不成?咱们新中国可容不下牛鬼蛇神!”
卜银虎不怒反笑,他笑起来十足的慈祥和蔼,“你嘴巴倒是厉害。好一个牙尖嘴利顽固不化的□□分子。”
宋健民一听到‘□□’三个字,目光变得阴鹜起来,“你少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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