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白同学最近思想有了很大的转变,准备同那个姓宋的小子分手,到处都在说你这个女同学是陈世美,犯了始乱终弃的作风错误。这是真的吗?”
白玲轻轻点了下头,又忍不住辩驳道:“这可不是什么嫌贫爱富,我跟他宋健民分手又不是因为他家出问题,而是因为他这个人不行。”
白父处变不惊,“哦?这个话怎么说?”
小姑娘的脸在灯光下白皙透亮,一双杏眼原本就大,此时更是气愤的睁大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封建社会,我怎么跟他宋健民谈了一次恋爱就得吊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了?自由恋爱,我有跟他谈恋爱的自由,当然也要有跟他分手的自由!况且,是他先提出分手的,要说作风有问题见异思迁的应该是他宋健民,他们那帮人成天在街上堵女孩,就一副流氓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宝贝闺女似乎这几天又变漂亮了些,不过自家的闺女,他从小看着都是最好看的。
白父那张严肃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把瓷杯往桌子上一放,“这就对了!我白西瀚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干嘛非要吊在一个歪脖子树上。这个思想转变的好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咱们部队里的好小伙多得是。”
白玲踟躇了片刻,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口,“爸,还有一件事,我不想入伍。我想下乡。”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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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父的眉心紧皱,脸色沉了下去,“为什么?就为了宋健民这个小子?”
他自己是苦出身,但养这个女儿却实在是半点苦头都没让她尝过,掌上明珠一样捧在手里,好不容易养成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哪里舍得送去下乡。
做父母的大抵如此,自己吃什么苦都心甘情愿,临到孩子身上却是舍不得了。
白玲摇头,“爸,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跟宋健民无关。”
白父,“那是家里有人欺负你是不是?”
白玲垂下眼,“也算不上欺负。这些天姐姐总没个好脸色,外面那些人说的难听都有,姐姐说的比她们还难听。我就是想让她们看看,我白玲不是什么吃不了苦的大小姐。”
白父,“姚秀兰?她说什么了?”
白玲长睫一颤,抬起眼紧张的看了一眼白父,抿了抿唇角。
她低下头不肯说了。
白玲不肯说,但白父稍微想想便将事情猜出个大概,还能是说什么,无非就是姚秀兰眼热白玲毕业之后能入伍说了难听话。
想想外面那些传言,一个个都好像天天趴在白玲门缝上了一样。
别的不说,就连白玲心情好不好,最近吃了几顿饭这种事情,他这个当爹的都没那些到处瞎传的人清楚。
这种话只能是从家里说出去的。
在家里待了一年多了,张淑芬一直在央着他替姚秀兰走个后门进入部队。
但白玲自己是考上了高中,姚秀兰比白玲大个几岁,早年从老家逃难来了宋城,大字不识一点基础都没有,是晚了好几年才读的书。
读的也费劲,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这种学历又有成分问题,怎么入伍?也就剩下乡一条路了,
他也算是看着姚秀兰长大的,张淑芬张口就是‘一个娇娇的小女儿哪里能吃得了那种苦’,他不忍心逼这孩子下乡。
但现在看来这一时的心软果然要不得,他的女儿也是娇娇女儿都能主动下乡,姚秀兰怎么就不行呢?
白玲垂着头,但用余光偷偷瞅着白西瀚。
眼见着白西瀚的脸色便越难看,她便知道这次恐怕姚秀兰是吃不了什么好果子了。
原身就是性子太和善,对人太好,被人欺负到了头上也是一忍再忍连告状都不会,才纵得姚秀兰这么目中无人。
白西瀚这么在乎女儿,都不用她说姚秀兰什么坏话,稍微低个头露个委屈相就能让姚秀兰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白西瀚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垂着头的女儿调整了表情,“你把头抬起来!你是我的女儿,你爸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委屈。我白西瀚的女儿什么时候都要大大方方的昂起头来!垂头丧气的像是什么样子。”
那些人说过什么都已经说出来了,他能让姚秀兰闭嘴,但现在更要紧的是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要因为那些人的话就受到打击。
白玲让白父突然变大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反射性抬起头。
“对,就是这样,抬起头,”白父柔下声来,“现在你好好想想,告诉爸,你到底是想要入伍还是下乡?”
白玲没有迟疑,“下乡。我想下乡,去农村,去最边远最困难的地方建设国家。”
白西瀚深吸一口气,他与白玲对视的片刻,她的目光是如此坚定。
她一向很少向他提出什么要求,但这孩子一旦认定一件事便很难改变了。
这个一向严肃坚毅的老战士眼中闪过一抹泪光,他偏过头去,“好,爸爸支持你。玲玲你不愧是我的女儿,没有给我丢脸。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下乡苦,可再苦也没有农民苦,吃点苦没有坏处。只要你不是为了那个臭小子一时赌气,我就举双手完全支持你的决定。”
他自己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比谁都清楚农民的生活有多苦,心里舍不得这个女儿,可他愿意尊重她的人格和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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