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王元儿重重地把茶杯砸在桌面上,总算是把王清儿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大姐,刚刚那两个是王妃和公主嗳,想不到咱们还见到公主了,天啊,那真真是像在云端一样的人呢!”王清儿一脸兴奋地道。
回想起那两个穿着华衣贵服的人,王清儿双颊发热,在京中十几天,见识的人多了,可想不到还有人这么好看,那种气度和风华,就不是那闲等的夫人可以媲美的。
王妃和公主啊,那就跟在天边一样遥远的人,她今儿看到了。
王清儿眼中是又艳又羡,撑着下巴啧啧地叹,目露迷离,像那样的人的生活,也不知道是怎生的富贵呢?
从前觉得唐家已经是富贵窝,来了京城,觉得唐家也不外如是,可今儿再见那王妃公主,真是一家比一家强,唐家那样的,真真可以往后挪了。
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抵就是这个理吧?
王元儿看她早已把刚刚差点撩起的是非给忘了,而是惦记着那什么王妃公主的,不禁又气又怒。
“我看你是这些天看迷了眼,都得意忘形了,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惹了大祸?”王元儿冷冷地看着她。
王清儿一愣,看着王元儿那绝对不好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大姐,你生气了?”又嘟着嘴道:“这本来就是那个什么马小姐的错,这群芳斋又不是她家开的,咱们好好的在那挑衣服,她偏要说那些话。”
“你还顶嘴?”王元儿的脸一沉:“你嘴巴素来利索不饶人,可你也要知道分场合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对那马小姐说的什么狗眼看人低,一个不合就会害死咱们?”
王清儿不服气:“我只是说那个丫头。”
“是吗?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别说你还说了一句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丫头,这不是把那马小姐也骂上了吗?”
王清儿张了张嘴,道:“难道就该一声不吭吗?人都欺到头上来了。”
王元儿看她十分委屈的样子,软声道:“若是我们和那马小姐是家世地位相当,大姐支持你欺回去,把场子找回来。可事实是,人家是大家小姐,我们不过是乡下丫头,这里还是人家的地盘,咱们拿什么去和人家争?”
王清儿咬着下唇。
“都说民不和官斗,在绝对的权势跟前,咱们只有低头的份,你是拿了硬气硬骨头去碰,可若因此丢了命呢,那一身硬气又有什么用?和权贵斗,无疑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在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大姐绝对不赞成你迎头而上,那只会碰个头破血流,永不翻身。”
王清儿脸色一白:“大姐……”
她不就回了一个嘴吗,那就有这么严重了?
王元儿叹了一声,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清儿,我知你心里委屈,大姐也觉得委屈,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她就可以趾高气扬?都是一样的付银子买衣裳,凭什么她就可以这么的理所当然侮辱人?咱们又不偷不抢。你知道为什么吗?不是因为什么出身,而是因为权势,你若有足够的权势地位,甭管你是什么农女出身,你也可以掰倒她。可事实上,咱没有这权势。”
“你别说什么不公平,人世间便是如此,不然为何那么多的人要读书,明知科举的路不好走,为何都要咬牙走下去,就是为了权,为了改变命运,为了家国。”王元儿拉过她的手,道:“大姐其实也不是怪你,大姐是后怕,怕你一时的意气用事,把自己给赔上去了,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大姐……”王清儿眼圈泛红,眼泪掉了下来。
“清儿,心气谁都会有,但京城不比长乐镇,这里的人也不是长乐镇的市井小民,说一句话做一件事之前,你要多思量一下后果,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若是你能,那就做,大姐不怪你,若是不能,那忍一时,还会掉了命不成?”
“大姐,我不懂,做人总是要有骨气的,若是被人欺到头上来,咱们都只是咬牙忍着,那不是软骨头了吗?”王清儿含着眼泪道。
王元儿叹了一口气,道:“不忍着,又如何呢?怪就怪形势不比人强。你拿命去和人家拼,你丢了命,人家还好好的,你说,到最后是谁亏了呢?”
王清儿若有所思。
“人都是这样的,遇到比自己强势的,总是要低人一等的,在那什么王妃公主出来时,你也看见了,那马小姐还有面对咱们的强势吗?还不是一如猫儿般温顺?”王元儿冷笑:“在绝对的强权跟前,便是老虎,也得趴着,就是这个理。”
强中自有强中手,自持矜贵,却也始终在比自己身份贵重的人跟前屈膝认低,这个世界,或许只有皇帝老儿一个,是这天下最矜贵的。
“人上人,只有成为人上人,才会不被人欺负吗?”王清儿喃喃地说了一句,手指缓缓点蜷曲起来。
王元儿看她神色,便道:“什么人上人,咱们不要去想,你也说过,大户人家里规矩多,走步路也要慢点儿,做点什么都要拘着规矩,有什么乐趣可言?”
王清儿不作声,心里却是想着,但是那样的人,却可以将她们这样的星斗小民的命给捏在手里啊!
“你也别想太多,今儿也幸得那何小姐也在,想来那马小姐不会来找咱们什么麻烦,再说了,那王妃还说了她那么一通,只怕她连门都不敢出了。”王元儿以为她是在后怕,不由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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