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又说了两句,这才走到苏姜氏他们跟前,说道:“大嫂子,家里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省得的,一准给你打理的好好的,你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样。”苏姜氏大咧咧地拍着胸口道。
苏柳微微地笑了,转头看到苏庆祥站在那头,一脸欲言又止,不由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苏庆祥见她走来,便露出一个有几分讨好的笑容来,说道:“柳儿,你,当真就不去看看你阿爷了么?他。。。哎。”
“我不去了。”苏柳摇摇头,伴着他走了几步,避开人后,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袋子来,递过去。
“这?”
“这里有五十两,算是我们姐妹给老爷子尽的最后一点孝心,大伯爷你给帮收着,老爷子的药费什么的就从这支吧。但不能给他们了,就由大伯爷你看顾,这给他们手里,也不知有多少是用到老爷子身上的。”苏柳压低声音说道。
苏庆祥惊愕地瞪大眼,捏着袋子,感受到里面的东西,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眼圈都微红了,道:“好孩子,你却是个有情,也就是他们被猪油蒙了心,好好儿的孙女,就这么。。。”
“大伯爷,这些话咱就不说了,如今都这个样了,再说也没意思,大伯爷的为人我也信得过,这银子,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拿出来吧,权当应急用。你也别说是我给的,就当是你给他们借的,有时候,有些东西太容易得到,反而就不知足了。”苏柳淡淡地道。
苏庆祥那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点头道:“你放心吧,我都知道轻重。”
苏柳笑了笑,又从袖子拿出一个元宝来,塞到他手里道:“说起来,我们姐妹也没对大伯爷尽过孝,这十两银子不多,就算是我们姐妹孝敬给大伯爷的。”
“这,这使不得。”
苏庆祥这回是真的被震惊到了,若说苏柳给的五十两给苏老爷子他们,也是情理之中,到底是亲血缘的情分,可他,不过是个堂伯爷罢了,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这怎么能不惊讶?
“当得,这里头,还靠着大伯爷看顾呢!”苏柳塞在他手里头,笑道:“大伯爷,这也是我们孝敬给你和伯奶奶了,自己收着做体己,这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放他们出去闯,滚打滚爬才能成才的。”
苏庆祥心头一震,看着眼前这个侄孙女,忽然就想起一个词来,大智若愚,这丫头是个聪慧的,若是个男丁,何愁家里不昌盛起来,真是可惜了,老宅错失了明珠!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苏家却是错失了你这样的好孙女。”
苏柳敛眉轻笑,垂首不语。
和众人说过道别,苏柳才上了马车,看了一眼这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叹了一声,道:“咱们走吧。”
马车轱辘轱辘地行驶起来,才走了不久,就又停了下来。
“什么事?”苏柳睁开眼。
“姑娘,是苏家大爷。”雪落看了一眼,轻声道。
苏柳的眼再度阖上,道:“让人赶他走,时辰也不早了,太太怕也等得慌。”
雪落应了一声,下车去很快就回来,马车重新行驶起来,苏柳却听到苏长生叫嚣的声音,不由轻哼了一声,干脆卧在马车上睡下了。
苏长生看着那远去的马车,拄着拐杖站在路边,心里头空落落的,只觉得这个夏天冷得很。
苏庆祥来到老宅, 如今的老宅一分为二,苏长生那边的院子静悄悄的,当初因为苏长生欠下赌债,周氏把分得的六亩地抵了出去,这早就没值钱的物事了。大房人口也多,苏长生又废了,还进了大牢,这孤儿寡母的,没地怎么活?便由苏庆祥问过苏老爷子他们的意思,做主又将老宅那边的三亩地给匀了过去让他们种着,和着周氏偷偷攥下的体己,虽然穷困,倒也不会活不下去。
可三亩地也不顶个啥事,尤其苏金泉气性儿还高,若不是有他们这边帮着把田给弄好了,怕是三亩地都种不好,如今苏长生回来,也就是天天吵,也没立下心来好好过日子,老大这一房怕真要败了的。
苏庆祥长叹了一声,背着手走进屋去。
院落里十分安静,只有福生媳妇坐在廊下纳着鞋底,见他来了,便站起来问候了几句,得知黄氏去外头磕牙了,苏庆祥便自顾自地进了苏老爷子所在的屋子。
走进屋里,苏庆祥就皱起双眉,屋内蔓延着一股子酸臭的怪味,窗户关的紧紧的,苏老爷子躺在炕上,一只手颤抖着向身旁放着的水盅摸去,却因为不够力还是因为啥,把那水盅给扫落在地。
苏庆祥忙的走过去捡起来,道:“这是要喝水么?”
见他来了,苏老爷子的手指就动了动,苏庆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水,将他扶起来靠在墙边上喂着喝了,又爬到炕上打开窗子通风,这才坐在边沿上。
苏老爷子喝过水,脸色好了些,看着苏庆祥时,眼睛就流出了眼泪来。
这自打中风瘫痪后,不能言也不能动的,苏老爷子的性格也发生很大变化,动不动就会流眼泪哭,看得人心酸。
“好好儿的,你咋又掉起金豆子来了?”苏庆祥抓过一旁的帕子给他擦了眼泪,叹道:“也莫哭了,知道你心里不甘来着,可这有啥法子?都是命不是?”
苏老爷子哭了一会就不哭了,用眼神问他,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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