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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石头剪刀布
    游戏是为了增进了解。
    通过提问和酒精套出对方的心里话是件顶有意思的事。
    不过往往在结束后,当事人都会后悔不已。
    “猜拳,赢的人提问,输的人不仅要回答还要喝酒。”
    桑元笑道:“常用的约会游戏,好,就这样。”她跳上飘窗,一脚踩在飘窗上,一脚悬空,
    现在已是晚间九点,她点亮了飘窗上的蜡烛灯,然后游戏开始——
    石头、剪刀、布。
    戈越赢了。
    戈越:“你的初夜在什么时候?”
    桑元勾起唇角:“搞了半天就想问这个?”
    “玩不起?”戈越倒是自己先啜了一口酒。
    “十七岁。”
    戈越点点头,表示满意这个答案。
    石头、剪刀、布。
    戈越又赢了。
    “你今年几岁?”
    “叁十岁。”
    “你果然大我五岁!”
    桑元眉间一蹙,“你好像很高兴?这个年龄我可是要退役了。”她灌了一口酒,辛辣划过她沧桑的喉咙,她举着酒杯的手摘去了半指手套,无名指上套着一个明亮的圈,月光下尤其耀眼。
    戈越扫了一眼那个圈,举起手继续下一局——
    石头、剪刀、布。
    戈越再一次赢了。
    桑元有点无奈:“小姐,我怀疑你带了某种传输芯片。”
    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戈越不会告诉她,她的大脑确实能知道对方下一秒要出什么。
    “长官,愿赌服输。”
    桑元又喝下一口,示意她问。
    “你结婚了?”
    这句话令桑元行动一顿,她嘲讽地笑笑,“没有。”
    “可你戴着婚戒。”
    “输一局能问两个问题?”
    “你回答我这一题,咱们就换个不需要猜拳的游戏。”
    桑元只好依着她:“这只是个约定的象征,不代表婚姻。我不会结婚。”
    虽然这个答案不是戈越想听的,但她言出必行——
    “下一个游戏很简单,我们轮流说一件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如果对方做过,就喝酒,没做过就不用喝,你觉得如何?”
    “可以。”桑元很爽快。
    戈越盘起腿,扯下一口纹猪肉串,调味渣弄得满嘴都是,她快速伸了一下舌头把它们舔干净,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从来没有给男人口过。”这事她不怎么爱干,总觉得是尿尿的地方实在不干净。
    桑元的酒杯执在她手里,另一只手抄起一串肉就塞进嘴中。
    看来给男人口这事,她也没干过。
    现在轮到桑元,她操着干哑的嗓音:“我从来没有睡过伴侣的亲属。”
    戈越一愣,举起酒杯喝下一口粉色的液体,辣得脸红。
    “没想到啊……”她略显吃惊。
    “有的时候就是分不清嘛!”戈越有点气恼,她曾有一任男朋友十分俊俏,眉目如画,肤白貌美,奈何他表弟和他长得极为相似,她在一次月明星稀之夜和表弟滚了床单。
    “我把人认错了是因为兄弟俩长得太像,可他怎么也犯这个错误?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算占了便宜,毕竟他表哥是天体物理的研究员,他只是个学渣,我没睡到高材生可是吃了大亏。”
    桑元:“你就这么想睡高材生?”
    “以前想。”她想到了李东安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抿了一口酒,这酒多喝几口,忍过辣味后就变得很甘醇,“现在不想了。”
    戈越接着推进游戏:“我没有碰过男人的后门。”曾有一任男朋友向她提出过这个要求,她做了几次思想斗争后还是没有满足他,因为她很怕沾到大肠杆菌。
    桑元拧了下眉头,好像这件事令她有些不适。她吞下一串肉,动作粗鲁又潇洒,而完全不显俗鄙。
    该桑元了:“我没有尝试过纳入式性交。”(1)
    戈越深深看了她一眼,在没有移开视线的情状态下饮了酒。
    “女A的尾巴”在戈越的朋友圈里从来不是这样喝的,她们只会取一个小盅,配一片薄荷,一饮而尽结束战斗,这种玩着游戏的慢酌很容易翘尾巴。
    而桑元自打第二个游戏开始就没喝过一口,加上她本来应该酒量不错,因此脸不红气不喘的。
    戈越觉得不公平,她的脑袋都有点烧了。她心想再问一个问题,爱怎样怎样吧,她不想玩了。于是她顺口说出——
    “我没有和女人做过。”
    终于,局势发生了改变。她看见桑元举起酒杯,一次灌下杯中的一半。
    戈越的凝睇着她,对方并没有一点局促,甚至还半开玩笑地问:“你不会去举报我吧?”最近皮瑞格涅特教众“反同”风头正是旺盛的时候。
    戈越摆摆手:“不问,不说,不骚扰,我懂规矩。”(2)
    “所以戴婚戒是因为有伴侣吗?”
    桑元摇了摇酒杯,“对,她是我的终身伴侣。”
    戈越有点泄气,面前的烤肉突然不香了,她环顾四周,没话找话:“你常一个人来这里?”
    “不是。”
    “那是和谁?”
    “我的女朋友。”
    “哦,另一枚戒指的主人。”
    “不是,是女朋友。”
    戈越皱眉,“这算是出轨吧?”
    “不完全是,我们算是有协议。”
    戈越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说:“你知道幽月吗?”(3)
    桑元摇摇头。
    “女学生圈子里流行的通俗小说家,专写婚恋。”
    “抱歉,我没有读过婚恋小说。”
    戈越表示无妨,“她笔下曾有这样一个男主,是贵族圈子的人,玩得极花,女主是个普通文职官员的女儿,一路踏踏实实从预研班读到进修班,然后进入了研究所……”
    “这两人似乎是宿命的连结,天雷勾动地火,一来二去滚上了床,女主虽然毫无经验,但贵在勇敢,不惧怕不羞涩,倒是把这个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让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女主问他,和她睡了以后还会不会和别人上床,男主说,‘我不知道。’”
    桑元听完这个故事,毫无反应。
    戈越问:“如果是你,你的伴侣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会怎么答?”
    桑元不假思索:“这样的对话确实在我身上发生过,我的答案和这个男主一样。”
    戈越没有惊讶,她浅浅地笑了:“你知道吗?我在书里看到这个情节时,只觉得恶心,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学富五车,前途似锦却要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哦,对了,她是主动选择抛弃了处女之身,当时可是被作为开放前卫的典范。”
    桑元:“这算不上前卫,只是披着性解放的外衣,讲述一个花花公子搞定年轻处女的过程罢了。”
    戈越没有评价她的话,只是抿了口酒,脸更红了,“很多姑娘对这个故事的期待是看到男主浪子回头,认为这两人是灵魂伴侣。女主丝毫不限制男主的自由,态度开明成熟,她们甚至会聊到男主曾经的床伴,读者们对女主的洒脱和通透十分倾佩……“
    桑元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都爱看这个?”
    戈越:“但同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丝毫不觉得不适,反而觉得你很有魅力。”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是女人。”
    “你是在指责我的双重标准吗?”
    “当然没有。”桑元注视她,她的眼睛是浅棕色的,里面盛满了月光,连眼角的细纹里都是清冷的月色。
    “我出征前和我的伴侣告别,我告诉她这次出征生死不知,守贞是太过高尚的事,希望我们能彼此理解,而她在我离开的第叁天就上了某位公爵夫人的床……”
    桑元没有哀伤,她十分平静,“这不是背叛,这是战争,战争高于贞洁。”
    “所以你觉得我认为你有魅力,是因为战争?”戈越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战争,我与我的伴侣给‘忠诚’重新下了一个定义,在分离期间,不问,不说,不骚扰……我们都是女人,很明白彼此需要什么,死亡面前,女人的生命力怎么甘心凋谢?”
    戈越点点头:“这个协议是公平的,而且最终的现实结果是你们都各自有了情人。”
    “没错,由于不可抗力,我们无法保证肉体的忠诚。你所讲述的这个故事,她们没有受到任何不可抗力,却故作成熟,看似通透,实则是剥削。”
    戈越笑道:“剥削?你算是击碎广大群众的少女梦了。”
    桑元也被她逗笑了,但她知道戈越在等她解释,所以继续说下去:“开放式关系中的诸多问题不是一个经历丰富的男人和一个一张白纸的女人所能共同探索的,即使是我和我的伴侣,在决定共度一生之前,都没有勇气提出互不干涉,而这个故事中的女主角大概率不会和别的男人有肉体牵扯,所以现实结果只对男主角有利,更完美的是,这个女人欣然接受这样的结局,甚至可以标榜自己是新一代的独立女性。这是一种最完美的驯服,那就是让被剥削者心甘情愿接受游戏规则。”
    戈越:“不过这个男人最后也没有和别人上床,两人相伴一生,所以她们没有达成开放式关系的协议,而是浪漫的结局。”
    “你相信这是爱情吗?”
    戈越把两条腿伸直,吃下一口烤肉串:“小说罢了,看个热闹。”
    “阅读品味渗透生活的方方面面,我相信你并不这样认为。”
    至此,戈越认真地盯着桑元,她的视线扫过她的脏橘色的头发,胸口的徽章,领口的锁骨,和那双粗糙的、由战争塑造的手臂:“所以性别互换,就不是剥削了吗?”
    “本质上也是剥削,但有多少女人敢写互换后的剥削?这位叫幽月作家,需要塑造一个神明,一个令女人崇拜的对象、一个可以剥削女人的男人。”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我说渴望被剥削、被征服是女人的本质,你认同吗?”
    戈越脑子里转了一圈,想到戈辉也曾说过女人的劣根性,但她还是表示了不认同:“这只是一种普遍现象,并非天性。”
    此时,外面的水开了,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桑元放下酒杯,走出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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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这里提到的纳入式指产道或肛门纳入阴茎、假阴茎、类阴茎的性交方式,也包括女入男的性交方式,不包括指交。
    (2)“不问,不说,不骚扰”是美国军队对待军中同性恋的态度,我觉得很有趣,这里拿来玩梗。
    (3)作者名是我随便编的,和任何真实人物无关。小说内容也是我随手捏的,不影射任何已存在的作品,只是为了引出桑元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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