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你们已经退婚了,这话不要再说了,以免损你清誉。”
“我不怕啊!”顾妙娘紧紧盯着他,看他仓皇上马离去,对着身边侍女得意一笑,“不告诉我,我烦死他!”
却道陆十一离开那书肆之后,随从往后看了好几眼,终于才松了口气,“郎君,索性便告诉了她,我瞧着她那伤还没好全,哪日讹上了咱们就不好了。”
陆十一无奈轻叹:“她或是心头有气,非要撒出来罢了,无妨,过几日顾三夫人便要携着家小回金陵了,她必然也要回去的。”
随从听了才嗟叹一声,“当初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如今去得灰溜溜的,这长安,也不剩几个同乡故旧了。”
陆十一神色浅淡,未作回应,心中却也感慨颇多,北方世家即便被天子如此料理了一通,可是排挤起南方世家来,依旧不遗余力啊。
忽而随从又轻声道:“郎君,是楚九娘的马车,这些书何不请她一并带去给三郎?也不必我们多跑一趟了。”
他抬眼看去,见到车辕上坐着的采采与阿聂,忙勒马停住,下马时却手上一松,离地尚有半尺时踏了空,伴着仆从一声惊呼,他扶着马轻“嘶”了一声。
沈当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见他情形便知他是伤着了,一面向车内禀报一面下马来扶他。
楚姜掀帘看他,“陆司直可还好?”
他点点头,“不想在此见到了九娘,倒是凑巧,正好三郎托我寻了几本书,劳九娘替我带去。”
她自无不应,却见他被扶着的几步都走得踉跄,与他那随从二人都只骑了马,便道:“最近的医馆离这儿都比我府上远,不如陆司直先上车来,去府上诊治了再说。”
陆十一面色犹豫,“恐是不妥。”
她知道他是顾忌男女之防,便将车帘掀得更大些,却只有楚衿的脑袋钻了出来,笑着唤了他一声:“十一哥哥,我今日得了一张大弓哦。”
楚姜正欲说车中还有旁人,他便笑道:“那便有劳九娘携我一程了。”
沈当与那随从立时便扶着他向马车走去。
楚姜腕上被轻捏一把,回身看到满脸醋意的陈询,低声哄道:“他是我兄长好友,便不是,我见了人在路旁受伤,也该相助一二。”
话音刚落,车帘掀开,楚姜看去,竟从陆十一温润的脸上看出一丝僵硬来。
陈询大方地坐在马车一侧,与楚姜有着一段距离,手上却拿着一张弓,整个身子都倾向楚姜那方,似在为她讲解那张弓如何,听到动静,他侧头微笑,“陆司直,真巧啊。”
作者有话说:
陈询(和善微笑):“好巧哦小陆,你也来坐我老婆的车吗?”
第152章 拜见(捉虫)
陆十一的手轻轻落在帘子上,也温声一笑,“陈王孙,幸会。”
楚衿十分热情,见他腿脚不便,上前去扶着他进车来坐下。
楚姜见他尚抱了几册书,笑问道:“我三哥是托陆司直带的什么书?”
他坐定下来,拂拂身上半旧的棠苎襕衫,将书递给她看,“刘歆的《七略》,这一册是我家曾祖父所整理,说来实在惭愧,前些时日我来这书肆中时因缺了银两,急于争一方砚台,恰好身上携了此卷,便先作抵押了,前几日与三郎说起时他连声怨我,说是楚府那册《七略》有佚失,我便趁着今日休沐来赎回了。”
楚姜掩唇,“陆司直也是性情中人,一册经典换一方好砚,也是一桩美谈。”
陆十一便大方笑了声,“只是九娘性情大善,尚不以为我此举粗鄙罢了。”
陈询在一边默默收起了弓,“陆司直谦虚了,我也认为陆司直此举颇为风雅,若无人间俗与烟,文墨本是绝意笔,虽说其间涉了金银俗物,可观陆司直爱书爱砚之态,那些俗物又算得了什么。”
陆十一看过去,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心中暗想他这话应当是没有什么好意的,便微微一笑,“只我凡人之身,怕是脱不了俗,只能先谢过陈王孙美言了。”
陈询便道:“陆司直这话过谦了,司直文名才气,满长安也难有匹敌者,早该是脱俗之人了。”
“陈王孙此话实在折煞了陆某,若真有此虚名,我这俗人也不怕担了去,倒是陈王孙当日宫中救驾大显神威,武德之雄,翻遍御林军中怕也难寻敌手。”
“陆司直这话抬举了,还是司直名声更盛,陈某听闻日前司直一篇《秋叶赋》便惊得数位大儒齐齐赞颂……”
楚姜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恭维,有些不明理就,在看向陆十一时却见到他面色隐忍,眉头微蹙,忙问道:“陆司直脚上的伤可还好?”
陆十一便强撑着笑道:“无碍的。”
楚衿却凑去他腿旁看,“十一哥哥不要强撑着,我原先也摔过一回,卧床了大半月才好呢!”
陈询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是啊,俗语道伤筋动骨一百天,陈某会些微末医术,司直若不嫌弃,便让陈某瞧瞧?”
楚姜也道:“陈王孙习武之人,知晓些跌扭的应对之法,陆司直不若让他瞧瞧?”
陆十一听得此话,才让陈询替他看了,楚姜与楚衿便都别开了眼。
陈询只是伸手摸了摸,心头诧异他竟是真摔着了,又觉他心思十分不纯,想着在东宫未去金陵时,人们提起陆十一郎,莫不叹其孤高,兼之自己又知道了陆诩那老狐狸曾打过楚姜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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