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晃脑袋,想想便道:“是那个河边的酒楼。”
楚姜正纳罕是哪家,楚晔便从外进到车中来,搓搓手道:“是虞氏的酒楼,那日殿下也在,说了句雪势无趣,不过半个时辰后那酒楼里便玩起了这花样。”
“殿下会喜欢?”
“殿下初见正觉雪势之大,左叔父抓了一把,看了便叹奢靡,有损民生。”楚晔夜里闪过丝促狭,“那虞氏七郎,一听左叔父这话就慌了神,殿下便安抚了他一两句,最后交代了往后不该如此,事后才知晓,原来是那酒楼里掌事的自作主张。”
她有些好奇,“那掌事的最后如何了?”
“当是无事,殿下夸了一句那酒楼里酿的酒好,正是那掌事的酿的。”
楚姜憬然有悟,又听兄长道:“与南人共事,倒也没什么不同之处,那虞巽卿倒是有些能力,办了几桩事殿下都十分满意,会稽那郡守,官声也十分不错,自大寒之后多次下到乡间去探访百姓,还数次拿出私库来救济贫苦。”
她想起方晏在月下与她所说的话,不觉含笑道:“或许到了岁末的考课,会稽的民生经济,当在江南诸郡中一骑绝尘了。”
楚晔面有庆色,“短短几月的时间,寻常人未必能做得到,只是虞氏嘛……”
楚衿听着他未完的话好奇地仰着头,只是没有等到后来的话,只看到兄姐相视而笑,小脸立刻就板起来,“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九姐姐要是不爱我,我也就不来了,早跟母亲和十一姨去看梅花去。”
楚姜瞧她撅着嘴,称奇道:“今日我可不曾求着你来,是谁赖着非要来的?”
小童儿本就是假作生气,一听注意力又到了自己这儿,立刻捂嘴笑起来,“我是哄姐姐的。”
说完还往她怀里拱去,一副人精的模样,楚姜兄妹二人自也被逗笑,又是一阵欢快不提。
不多时,马车便在一座园林面前停下来,便是陆氏所辟的一座园林,言说其余时节未必动人,只寒冬时最是雅致,是个好去处。
于是陆氏便广邀客人来此,楚姜也收到了陆氏一位夫人的帖子,本无意,倒是楚崧说此处可看,她这才随着楚晔来了。
且不说陆氏举办这宴会是否有与前次虞氏以丝絮代雪相关,只说景致,他们倒是没有夸大的。
楚晔先行出去接下妹妹们,转眼看到乱琼碎玉下的亭台楼宇与冰林玉树,也由衷惊叹了一声。
“难怪父亲要你定要来看看此景,陆氏的雅致,世人再如何称赞我也未必全信,这一座林子,却看出了何谓文人风流。”
楚姜也觉此景难遇,入目便是临水的矮山,水岸矶渚,其后复廊两道,又有一条渡桥过水,并不繁复,却实在雅致,园中花木已凋折,却存骨骼肌腱,与石壁上苍老的藓,枯瘦的藤共作风流。
园林门口的仆从一见他们马车停下便来接过,殷勤引了他们进去。
楚晔一面叹道:“如此好景致,殿下竟不来,实在可惜,待我写几篇好赋,回去好馋馋他。”
他话音刚落,前面相引的仆从便殷切回道:“禀郎君,方才家主才交代过,今日太子殿下也要来的,园子里都在布置了。”
这便叫他生疑了,当着外人却不好说,还是楚姜看他面色有异,拉着他跟妹妹远远落下几步,才劝道:“左右都是赏玩,三哥不必如此揣测。”
楚晔却摇头道:“我只是惊奇殿下的主意改得快,虞氏那赏雪宴办得不好,陆氏紧接着就来了这场,殿下当初还与我说要给虞氏几分面子,这一场便不来了,今日却仿佛临时改了主意一般,我们出门前父亲都不曾提起,可见连父亲也是不知道的。”
楚姜却觉得他过于以太子为重,提步往前去,柔声劝道:“三哥,殿下可不必事事都与父亲说,我们尽好本分便足够了。”
楚晔听了才默默点了点头,虽还处处顾着两个妹妹,却不复初时那般兴致了。
连楚衿都看出了他心不在焉,仰头拉着他的手晃晃,“三哥,你是想要去陪殿下吗?”
他失笑一声,“怎会?三哥今日便只陪你们玩。”
“三哥,衿娘都能瞧出你心不在焉,未必就要你陪着我们。”说着她便戏谑起来,“况且,若是有些郎君女儿见着三哥了,一涌冲上来,倒是会惊着我跟衿娘的,等殿下到了,三哥自去就是,今日顾氏的叔外祖母也在,我与衿娘去寻她们便是。”
听她这般说了,楚晔却有些愧疚,“自我跟六郎入朝以来,便少有陪你们玩耍……”
“三哥,我可不是小孩子。”
“衿娘也不是。”楚衿举着手附和。
他这才释然了些,唤来仆从继续领路,一路心里却想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太子要落虞氏的面子。
等到他们三人来到一座水榭,便见到了在榭外敲冰洗盏的几个小孩,楚衿看得意动,楚姜便哄道:“等拜见过了,叫他们领着你玩。”
楚衿连连点头,等进到水榭中,却觉暖气袭人,才见炭火锦屏簇拥着诸多妇孺,楚晔瞧着且生怯了。
随着婢女的通传,堂中人尽数投来视线,一见到他们便有几个妇人欢喜地站起身来,“早念着三郎跟九娘了,还有十四娘,久不见了,上回送你的糕点吃得可好啊!”
楚衿对这妇人笑吟吟地行着礼,“回□□夫人,上回的糕点甚是香甜,衿娘十分喜欢,多谢夫人的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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