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姜未等到来句,抬头看到他欲言又止。
不等她问,刘呈便道:“神医当真隐世,却本领如此高强,倒令我遗憾了。”
他从楚晔口中也知道了神医的大弟子被南方世家残害之事,便又轻叹道:“此次你替我问问他,若是愿出世,我必以国医之礼相待,若是他仍不愿,也不勉强。”
她明白他的意思,从容应下。
待出来见到虞少岚,两人也是一番话别。
“殿下也允了,待我回家陪伴母亲几日,之后便去药庐与你作伴。”
楚姜看出她的意思,“姐姐多在家待些时日也无妨,你不同我是要治病,药庐里的日子权当消遣,多花功夫陪伴虞大夫人才好,哪日你想来了,提前叫人给山里送一封信来,送到我六哥处还是托农人送到药庐都好,我叫人来山下接你。”
虞少岚露了个善意的笑,一面送她出围场去,“你这样善解人意,我却做不敢轻易应你哪一日我能去,但是一旦定下了,我必然给你送信去。”
楚姜知道她是在说虞巽卿或许还会左右她的去处,却不好对此多置喙些什么,只是说了几句惜别的话便上了马车离去。
因要赴宴,楚郁与楚晔不能亲自送她,便遣了数十个仆从,又请了几个不当值的士兵护送,好在并不遥远,从围场出去大道花了半个时辰,上了大道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到药庐。
采采从车中掀开帘子,欢喜地看着绑在马上那些猎物,指点着用皮毛能几双靴子,吃的又能做几道佳肴。
楚姜听得正起劲,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
采采心一提,赶紧抱住楚姜护着她,“女郎,这道上……这道上我们总共也只走了几回,怎么处处凶险?”
楚姜也神色一紧,抓住她的袖子,问向车外的士兵,“请问锐士,前方发生了何事?”
一个士兵回道:“娘子放心,不是什么意外,是个樵夫晕倒在了路中,还有气息。”
她这才放心下来,想到素日里山中农户都爱往药庐里送些瓜果蔬菜,便叫他们将人抬上车来。
“我与山中农人有些结交,他们都是淳厚的庄稼汉,看看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正好带回药庐里看看。”
士兵应下,不多时便抬了个昏迷的农夫来,还不忘将他散落的一挑柴给重新捆好搭在马上。
“娘子,其实将这樵夫搭在马上也无妨。”
她并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她虽非菩萨心肠,也不是心如铁石,若是这樵夫受了什么伤,山路坎坷,还在马上颠簸,倒不如不救他了。
“无妨,救人为上,马车宽敞,并不妨碍。”
见她如此说,几个士兵也不再强留,倒是谓叹她的善心。
采采将车帘都掀起,车中案几都堆到了角落,留了一片空旷让那樵夫安置,又搭上樵夫的手腕,“女郎,脉搏还稳。”
楚姜坐得尚远,看这人衣衫单薄,头发散乱看不清面容,便道:“掀开头发看看面色如何,莫不是感了风寒。”
采采依言做了,掀开还不及细看,只一眼,她吓得心猛跳了一阵,默默又把头发放了回去。
“如何?”
她面如土色,将躺着的人的脑袋掰去了楚姜那面,掀开了头发。
“扔下去吧。”
拉车的两匹马跑得快,风声盖过了她说话的声音,车外士兵并未听见。
采采已经要动作把人推下车了。
“咳咳。”
“醒了,扔下去吧!”她说话时冷硬得没有半分之前救人的样子。
樵夫缓缓抬起头来,赫然是那辜负了沈当信任的廉申。
他露了个笑,“楚娘子,小晏让我给您送封信来。”
楚姜把视线移开,“若有信件,如上回一般,我也能收到。”
“小晏说,这信事关重大,比前次更为机密,只能娘子看过之后送于楚太傅处,再交由太子。”
“晏师兄以为太子是什么人?次次从我这里得到消息,过不了几天该追查到先生头上了。”
廉申忙解释道:“在江南,我们只信楚太傅一人。”
“亲自交予我父亲便是。”
他语气诚挚,“楚太傅天纵奇才,我们不敢与他直接会面,这信本也辗转了第三人传交,耐不住人有好奇之心,找了几人,哪怕只一乞儿也在送信途中对着信纸观摩,这事关系紧要,只得出此下策了。”
车外的士兵策马之余也留意着车中,看到他已经清醒,还动弹着坐了起来在与楚姜交谈,虽听不清说些什么,便大声对楚姜恭维道:“多亏娘子心善,才救了这樵夫一命。”
楚姜耳边灌着风,还夹着士兵的恭维,即便心头恼火,对他这话又不得不重视。
她冷笑一声,“我还该谢谢你对我父亲的夸奖了。”
廉申谦逊一笑,“应该的。”
楚姜哪知他厚颜如此,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是采采瞪着对面的人恶狠狠道:“把我们女郎气出病来了,辛苦的还是方先生,到时候看你如何跟方郎君交代。”
廉申连忙请罪,把信塞在锦褥之下,“不敢气着娘子,某这便离去。”
说完他便挪出马车,坐在车辕上对赶马的车夫笑说了几句,片刻后车停了,他便在众人视线中将那挑柴担走,走动间步子,一副病弱之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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