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八夫人脸一白,转头看向族人们,见他们都似置若罔闻,便知自己不过又丢了一回脸,强撑着说了句“太傅言之有理。”
楚崧笑容未减,唤来婢子请他们一行去宴上,虞氏族长此时才似反应过来,笑口称“失礼失礼”退了去,等他们一去,顾大夫人便向楚崧道:“未想今日她也来了,这位南丰公主……”
她说着忙改了口,“八夫人说话最是没有遮拦,虞氏从前也顾及她身份不加约束,如今即便……齐朝皇室不存,对她亦是放纵的。”
楚崧却明白虞氏纵八夫人如此行事,不过是为了跟自己抛开牵扯,自他与顾氏联姻之后虞陆两族便显露急态了,眼下看来还算镇等,他却明白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应是怕与自己来往多了,往后也要像顾氏一般通过自己才能跟太子搭上关系。
楚衿却是神色怪异地看着虞氏族中一个垂眉默言的少女,等他们离开正堂才从去扯着楚晔的衣袖轻声问:“三哥,那一个姐姐,打扮跟像长姐一样。”
楚晔跟楚郁闻声忙追看过去,却只见一片海棠红的衣角。
却说虞氏一行人进了园中,那八夫人嘴上还喋喋不休,“早知那楚伯安长得这样俊俏,便叫少岚嫁他了,哪里轮得到她顾媗娥,如今看她还威风……”
“八弟妹,慎言。”虞族长冷声喝住她。
其中一个姿态清冷的女子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不待她说话,虞族长便转头关切地对她说道:“少岚,莫要听你八婶婶胡言。”
虞少岚点点头,一双有些粗粝的手在裙摆上摩挲了几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灿若海棠的衣裙,眸中有些倔强,咬着唇角半响才松开。
楚姜并不知前堂风波,才刚喝下药,听婢子回禀楚氏女眷皆在顾媗娥院中,才穿戴整齐了要去拜见,便有婢子来禀报说太子在仰月楼中,请她跟三郎、六郎一道过去说话。
去的路上采采还纳闷,“殿下在长安时去府中也不曾特意叫女郎去说话,今日倒是奇了。”
她也疑惑,叫来一个婢女,交代道:“你去母亲那里,便说殿下叫我跟兄长们去问话,请她多留外祖家的祖母、姨母们几刻,等我去拜见了才好。”
婢女应下离去,阿聂便与采采一左一右护住她,执了把竹绢伞遮了日头,自一条幽静小道往仰月楼去了,她所居也极为静谧,与仰月楼所离不远,不到半刻便至楼前。
几位东宫的内侍正守在楼前,见到她来便通传了一声,一个绿衣女子走了出来,正是曾被楚十六惊吓到的那秦娘子,她看到楚姜时便是一喜,“婢子见过九娘,殿下正在楼中,九娘请。”
楚姜对她一笑,“久不见娘子了,素日可好?”
秦娘子对她十分亲昵,“都好,劳九娘过问了。”
“也久不见殿下了,不知他今日召见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是要事便不能找你们说话了?”刘呈的声音自楼梯上传来,楚姜便忙曲身行礼。
“不必多礼,快上楼来,这里的风景才好看。”他神情倦懒,声音里透着不耐,又有几分气恼,结合他说的话更叫人不解了。
楚姜好奇地看向秦娘子,秦娘子便是无奈一笑,小心翼翼护着她上楼去,一面道:“园中有几个女子,装扮似元娘。”
楚姜微讶,“这……这何其荒唐!”
秦娘子口中的元娘,便是她的长姐楚赢,且不说其中内情,这样实在是,实在是荒唐!
她竟只能用荒唐来形容。
“所以殿下这才气着了,在园中只留了片刻,便来了仰月楼,一时动怒,一时发笑。”
楚姜也含了愠色,心中却也不明白,这样的事,太子唤自己来,究竟是何用意?然而一上楼,走近栏杆看见那些女子,她的愠恼又减了去。
刘呈将她脸上的神色看得分明,拖了张榻几至栏杆边,斜斜坐着仰头问她,“九娘不觉得她们可笑么?”
楚姜自然不会让太子仰头观她,走远了几步,远远对他摇头,“回殿下,九娘不觉得可笑,倒觉几分可爱。”
刘呈皱眉,“何处可爱?”
他说着便半边身子往外探去,不满道:“这些人不知是去长安打听了些什么,学着阿赢的样子在园中卖弄,却不见几分相像,难道不可笑吗?”
楚姜心中暗叹,暗忖自己这张与楚赢七分相似的脸岂不更是罪过,她自然不敢这样说,只是笑道:“殿下,您既然说了不像,怎不想想为何不想?”
她凭栏看去,指着一个正在投壶的少女,“您看那位小娘子,脚下那动作,还有拿箭时的利落,一看便知是个好手,却装作扭扭捏捏的样子,投了几支皆不中,既然能打听到长姐素日的衣着装扮,怎会不知长姐是个投壶的好手,我看她那样,分明就是被家中长辈逼得穿了那身衣裳,又不愿意学别人的样子,才装作不会投壶的样子,岂不可爱么?”
第19章 、宴会(二)
刘呈眼神晦暗不明,垂眸半响才转头去看园中诸人,见儒生们交谈说笑,诸多女眷戏于溪林亭台间,果真见那几位学着楚赢装扮的少女各自游戏,投壶的动作忸怩,打秋千的坐在秋千架上一动不动、呆呆愣愣,下棋的两个少女举着棋子却只顾着说笑,垂钓的拿着鱼竿静坐不过片刻就去捉蜻蜓了……
偏偏做什么最不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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