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起些精神来,瞪圆了眼睛问:“我们在长安收到她那信瞧了,字写得倒是好看,想是相貌也不差的,就是想到往后要叫她母亲,怪别扭的,左十三娘的继母才比她大五岁,她总说叫她母亲她都叫不出口。”
楚姜笑道:“咱们族中一位族叔比我的年岁还小,我们不也叫了?全当长辈尊敬着,你想那许多做什么?”
此时日头已偏移,又值春风料峭,楚晔见楚姜袖摆被风吹起便道:“莫在外吹风了,我领你们去住处瞧瞧。”
楚郁便顺势抱起楚衿,“这园中有一小院,幽静雅致,想来你定会欢喜,至于衿娘么,就带着乳母住在前头那临水的小院中,那里近山靠水,任你玩闹。”
楚衿摇头撒娇,“我要跟九姐姐住一处?”
楚姜嗔笑她,“我才不肯跟你一处住,这些时日天天烦我,正好落几天清净。”
楚衿还要卖乖,“每日晨起我给七姐姐选钗环戴。”
“不要你选,采采会选的。”
“采采没我选得好呢!”
“我看着采采要挑得更好些……”
众多仆役抬着行囊跟随其后,听到姐妹俩拌嘴都不由笑出声来。
将楚衿安置于小院中后几人又走了约一炷香时辰方见了一幢小院,“你听不得闹,这里偏静,四周也都吩咐了下人们看守,你瞧瞧可还欢喜?”
小院周遭建了四围矮墙,又由山石堆就了一道嶙峋的院门,步入庭中便见另一番天地。
三五棠梨倚墙,除却这棠梨,绕墙还有数株梨花,一座亭子临溪而建,溪上只一玲珑小桥,溪水绕过小楼,穿了一道曲栏方隐去了,在那曲栏畔又有一间小堂,正由竹帘遮隐着。
又见前方中堂两侧各两间正屋,屋后是翠竹,中有山石阻隔,楚姜见了笑道:“先未见那堆叠,心中还想兄长们怎挑了个幽凉之境,多了这些山石,倒是去了凉意了。”
二人立她左右,看她神色愉悦,知她是满意的,楚郁问道:“可还合眼?”
她点点头,“我自是喜欢的。”
二人遂领她入堂中去,又欲将布置详细说给她,却从院外来了一仆役,禀道:“郎主遣奴来唤三郎跟六郎,说是宴席将开,要郎君们前去,还嘱咐九娘先好生歇着,您跟十四娘这一路劳累便不必去宴上了,族中女眷由三郎跟六郎招待便好,待郎主空了便接九娘去说话。”
楚姜笑应:“我明白了。”又要送兄长们离开,楚晔抬手叫她止步,“我们几步便到,你回去歇着,我跟六郎宴罢便来看你。”
“我又不是衿娘,哪里要你们一日看顾个几回,兄长们且去。”
楚郁也不放心,交代着采采,“女郎有任何不适之处,必要遣人去寻我跟三哥。”
楚姜便笑着推攘二人几下,“不必在我这里耽搁了,父亲或是还有要事交代兄长们的。”
他二人这才离了,采采看着二人背影笑道:“还是郎君们在好些,虽说十四娘也能逗女郎笑,可是郎君们毕竟是兄长,婢子看女郎今日比在长安时还轻松几分呢!”
楚姜嗔笑,“惯只有你敢笑话我。”
第5章 、楚府
堂中从长安跟来的几个侍女都欢笑起来,一个中年仆妇似是闻声才进来,见婢女们笑作一团板着脸训道:“行囊且不去收拾了,都在这里团着做什么?”
婢女们霎时间收敛笑声,楚姜见了妇人道:“是我叫她们进来的,阿聂骂她们作甚?”
阿聂叹气,她是楚姜的乳母,威望不小,便见她近了楚姜道:“这里不同长安,这几个孩子惯来就会耍嘴皮子讨你欢喜,奴先前过来,正问了茂川几句话,才知晓这宅子里的仆役十有八九都是顾氏所赠。”
楚姜微怔,“十有八九?”
“当真。”阿聂笃定,“郎主南下时为了轻便,连同车夫、马奴在内只带了十余个下人,郎主跟郎君们又一向行事简朴,本来随身伺候已是够了,倒是跟顾氏约定婚姻后,顾氏便赠了这许多仆役,奴问了几个,虽不曾在顾氏家宅中伺候过,也都是从顾氏庄园中来的。”
楚姜看阿聂神情实在郑重,宽慰道:“这也无妨,父亲自是有考量的,或许顾氏是担忧女儿去了夫家受不到好照料,这才遣了众多奴仆来,也或是为了向父亲跟殿下示好,这不算什么。”
阿聂仍有别的考量,她是家主看重的仆妇,平日里楚氏的儿郎们也尊敬着她,便叫她忠心更甚了。
她遂拉着楚姜跪坐在一方紫檀案几前,神色凝重,“女郎,可还记得左十三娘当初离开长安一事?”
楚姜自然记得,道:“十三娘去庄园中休养,是因左老夫人觉她性情不稳要静静心,且只三个月就已将她接回长安了,与她继母并无相干,阿聂莫信了那等流言。”
阿聂笑着摇头,“奴怎会如此,不过是想到那十三娘也就是顽皮了些,跟长安城中一些小娘子比起来也算娴静的了,怎的她继母进门前左老夫人不让她去庄园,偏偏是她继母进门后?她又惯来娇蛮,说不得是惹了她继母不悦,而今这顾氏夫人品性如何我们虽不得知,只是她在家中的地位,可不是族中其余夫人们能比的,若是她性情温和还好,若是那等刁钻的,她又是长辈,岂不是要叫女郎受委屈?”
楚姜这才明白她的担忧,略作思忖便道:“我们自要好好尊敬她,她此前送去长安的那信,我跟衿娘也仔细读了几回,猜测她是个明理大方的,吴郡顾氏不是寻常郡望,想必其涵养也高贵,只要我们敬重她,便不必担心生出龃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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