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一笑,看向战兰泽:“殿下不妨让武英将军来统帅建安军。”
此言一出,朝中哗然。
尤其是军中那几位将领最是不服,“我们南楚的兵马,凭什么交给一个北晋人来掌管?”
见众臣也跟着有所迟疑,陈国公看向那位出声的将领,“敢问将军,南楚兵马所战为何,所求为何?”
“自然是为国而战,以守护百姓安乐为所求!”
“那就是了。”陈国公从容道,“骊州旱灾,大批灾民涌进建安,然连日来这建安城可乱过一回?当年朔城瘟疫,灾民四逃,接连掀起动乱,死了多少人想必各位都还记得吧?早前老臣听说有灾民来了建安,便下令家眷无事不得出门,免得碰上歹人作恶。”
“可数日过去,建安城风平浪静,老臣还以为是有人以讹传讹,实则来的灾民并不多。直至昨日,我与文国公乘车穿市而过,看见了街上之景,才知从骊州来的灾民远比当年从朔城出逃的要多。”
“在最繁华的南北两市,处处都能看到灾民,可街上却秩序井然。问了才知,原来是武英将军手下那支玄武军日夜换防巡街,时时整顿,才有了这番平静。”陈国公说,“若是记得没错,这本该是城防营的差事。”
“呵,国公爷这话可就冤枉我们城防营了。早前城防营人手不够,便向虞帅借了兵马巡街,就算南北两市管治得好,也不过是玄武军的分内之事!”
“哦,这样。那么给灾民施粥可也是他们分内之事?”
陈国公看了眼城防营的统帅,问道:“诸位可还记得,这些灾民也是我南楚子民?方才那位将军也说了,百姓安乐是为所求。而百姓真正的安乐不过就是吃饱穿暖,不受欺辱,阖家团圆。可眼下诸位争夺兵权之时,是谁暗地里稳住了局面,又是谁在保我南楚子民的安乐?”
朝中诸臣面面相觑,私语声渐大。
“依老臣看,武英将军虽是北晋出身,但如今既然已与殿下成亲,那就是南楚人。老臣入仕数年,从来只知朝廷任人唯贤,还没听说过要以出身论官职。”
听闻此言,已有不少朝臣纷纷点头。
宋茂山见众臣对陈国公的话似有赞同之意,情急之下脱口而言:“我看陈国公既是文臣,便不要多言军中事了!无论如何,我们南楚男儿绝不甘心听从于一介女子的号令!”
“哼。”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文国公站了出来,“将军好大的威风,瞧不起文臣,又瞧不起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手里有多少泼天的军功。”
“你——”
“你什么你?”文国公人老脾气大,当着朝臣的面就毫不避讳地啐了一口,“宋将军的脸皮若是拿去做城墙真是可惜了,这般厚实,一般的弓弩兵器哪里戳得破?想是天底下就没人攻得进来,岂不善哉!”
噗嗤一声,有人没忍住地笑出声来。
见战兰泽看过来,虞靖赶紧摇头,表示不是他笑的。他拳头攥得硬邦邦的,这种场面之下怎么也得忍住了。
文国公世代勋贵,祖上出过三位太后,他素来有话直说,年轻时任谏院之首,弹劾百官不说,就是纠帝王之偏差也从未拐弯抹角过。
“如今并非战时,宋将军宁可带着手底下的人在军营吃酒耍钱,都不去街上瞧瞧看看。倒是武英将军一介女子,手底下区区三千玄武军,还尽是北晋战俘,他们尽职尽责守着巡着南楚街巷,护着南楚百姓,这若是传到她母国北晋去,我南楚百万大军不但成了笑话,只怕还要笑掉北晋和周遭列国的大牙!”
这么一说,朝中各臣的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各位有所不知,昨日偶然瞧见武英将军在街上处置了一个虐待妻女的赌徒,当时围观的百姓众多,有此震慑,还有谁敢生事?相较之下,咱们的府衙却是拿清官难断家务事给搪塞过去!”
文国公指着自己的脸,“老臣听了顿时便觉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若非坐在马车里,必要赶紧拿阔袖掩面匆匆离去,不敢以朝臣之身在街上多站片刻!如此这般,只觉军营里那些男儿当真还不如女子!”
末了,他还瞥了眼宋茂山等一众军将,转而对战兰泽躬身拱手道:“殿下,臣附议陈国公,荐武英将军统帅建安军!”
此时所有人都看着一直未开口的战兰泽。
“文国公所言有理。”战兰泽亲自将他扶起,“只是兵权之事非同小可,十五万兵马也不是小数目,武英将军资历尚浅,此事——”
话没说完,就见文国公后退一步,怒视着战兰泽,“我看殿下是私心太过,不想让武英将军受累罢了!”
此话一出,战兰泽面色未变,周遭却是人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文国公当真是疯魔了,谏言谏到竟敢这般对肃王殿下说话,简直是不要命了。
“文国公慎言!”管相忙开口道,“实则也是武英将军身份特殊,来南楚也不过数月,这般重用恐是会惹来非议。”
然文国公却不吃这套,直言:“殿下何时变得惧怕非议了?若是畏首畏尾错失良将,当真不觉可惜吗?殿下如此优柔寡断,老臣看着着急。就此请辞,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去!”
“使不得使不得,文老弟这气话快快收回去。”连陈国公也来相劝。
战兰泽看了眼虞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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