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那女子见周围围了不少人,声音愈来愈小,“是我夫君。”
“将军。”此时常在街上卖蒸糕的妇人正欲开口,就被她丈夫瞪了一眼,意为少管闲事。
那妇人先是被唬住,但见周乔听到这声将军就看过来,又见她只身一人轻轻松松便制住那人,她上前道:“这人名叫黄三,是我们这边有名的赌徒,这是他妻子秋娘,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可这黄三是一没钱就打人!今日秋娘来我这里买了蒸糕正被黄三看见,当时就将她拖了回去,想来回去就是一顿毒打,幸得被将军撞见!”
“你这婆娘怕是不想做你那狗屁生意了!她藏着钱不给我,如此欺瞒一家之主就该好好收拾!”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脑袋上又挨了一脚,鼻子撞在石头上,立时流了一脸的血。这模样吓坏了周围的百姓,周乔不理,索性还把人踹翻过来,踩在了他嘴上强行让他闭了嘴。
一听卖蒸糕的贩妇竟叫周乔将军,那名叫秋娘的女子怔了下,她看周乔如此年轻又四肢纤细,偏能不费吹灰之力制住黄三,还叫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她当即跪了下来朝着周乔重重地磕了个头:“求将军做主!求将军救秋娘一命!”
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民妇名为何秋意,因着何黄两家父辈的交情,自幼与黄家幼子定下娃娃亲。刚嫁过来时还好,可自从黄家两个姑娘嫁出去,接着公婆仙逝,黄三继承家业,他便开始没日没夜地喝酒赌钱!他败光了家财和我的嫁妆还要去赌,我藏得那点钱是变卖了仅剩的镯子钗环才换来的!我家晟儿和姝儿还年幼,民妇如何能不为他们着想啊!”
“将军。”那卖蒸糕的贩妇又道,“民妇同夫君做着小本买卖,本不该如此多话,可这黄三打秋娘是不一次两次了,每每报了官,官府都拿着清官难断家务事当由头将人打发回来,若是哪日秋娘被打死了,她那一对儿女又该如何?民妇亦为人母,只是想想都觉得心痛难耐!”
有人先开了口,人群中也有人跟着点头,对着黄三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此时传来马蹄声,行人纷纷让开路,周乔抬眸,来者正是萧逸,他身后还跟着巡街的玄武军将士。
看见周乔脚底下踩着一个男子,萧逸还有些诧异,上一回见周乔大街上收拾人,还是在北晋的时候,那时候街上打架,十回里面八回都能瞧见周乔,动不动手且先不论,这种热闹一般少不了她。
他翻身下马,持刀走了过来,“将军,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大事,闲逛时碰见了一个畜生。”周乔抬了脚,对萧逸道:“断他一手一脚,扔牢里去。”
“啊?”萧逸看了眼黄三,又看了周遭百姓,压低了声音说:“将军,咱们不能收押犯人,这是府衙的事。”
周乔耸耸肩,“听说是府衙不管的,他们不管我管,断了手脚也不必请医者了,饭食更是不用,每日给口水吊着命就是了。”
“是!”萧逸回头,“来人,把人拖回去。”
“不不!”黄三一见这是要动真格,立刻求饶:“将军饶命,求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周乔被他那叫声烦得不行,“吵死了,嘴堵上。”
一听周乔油盐不进,周围人都冷眼旁观,黄三赶忙看向秋娘:“娘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若是死了晟儿和姝儿就没了亲爹,定要糟人耻笑!若是传出是你做亲娘的将他们亲爹送到牢里,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提及两个孩子,秋娘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黄三以为是这话说动了她,正要继续开口,却不想刚才还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的秋娘走上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巴掌声大到连周乔都挑眉。
“你竟有脸拿晟儿和姝儿说事?他们从生下来到现在你管过一日没有?他们叫爹爹的时候你在何处?你在赌坊赌钱,在青楼喝花酒!他们眼睁睁看着你对我又打又骂,吓得多少个夜里都梦魇惊醒,事到如今你还打着他们的幌子,你就该被碎尸万段永世不得投胎做人!没了你,我就是割我自己肉去卖掉也会将他们养大,让他们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擦亮眼睛,将来同你这样的人为伍!”
寥寥几句话,说得在场多少妇人都掉了眼泪。
黄三被拖走后,周边的百姓也各自散开,只剩秋娘双腿发软,全靠卖蒸糕的妇人扶着她。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吓死人了,还要割肉去卖!你是没了娘家依靠,可我们这些街坊邻里难道会看着你们娘仨饿死不成?你只管放心,有我们一口吃的,也有你们一口。”
听见这话,周乔回过头来。
秋娘强撑着身子,肿着脸躬身向周乔道谢,又有些迟疑地问:“将军……您会如何处置他?他、他还会再回来吗?”
语气有些畏惧。
周乔问:“他若是真死了,你当真不会后悔?”
到底夫妻一场,这个死字足以令人迟疑,但秋娘攥紧了拳头,“不会。”
“好。那我也实话告诉你,”周乔难得认真,“按照南楚的律法,他罪不至死。今日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他日官府问起来,我也不好交出具尸体。”
“那……”
“不过嘛,坏就坏在他殴打发妻在先,冲撞本将军在后,我这人呢别的没有,就是爱记仇,非要追究这事。估摸着他要是不被流放,难解本将军心头之恨。至于流放路上会发生什么,都是情理之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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